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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23 17:06:27
2020年的臺灣電影《孤味》可能很多人還沒看到,它擁有的參演陣容很強大:演過《如懿傳》的張鈞甯、徐若瑄、和熱劇《俗女養成記》的女主角謝盈萱,還有臺灣老牌女星陳淑芳均有參演。實際證明,這部電影的內容和完成度沒有辜負這份豪華的參演名單。
在這場混雜著葬禮和壽宴、離別與重逢、愛慾和恨意,希望和絕症的人間長劇裡,荒誕和黑色幽默時隱時現。
電影一開頭,林阿姨前往魚市為自己的壽宴採購食材,從市場大家對她的敬重就能看出,林阿姨精明能幹,經過多年打拼,在臺南擁有一間著名餐廳。大家都稱她為「林小姐」,已婚的她卻沒有沿用夫家的姓氏。消失多年的丈夫,似乎是她想要掩蓋和忘卻的一段往事……
當丈夫陳伯昌的名字再一次出現在她耳旁,是他的死訊。一向要強要面子的林阿姨,第一反應就是爭奪和顯示正室的地位和尊嚴。為了維持這份表面的身份,她不得不硬撐著以妻子的身份為丈夫主持喪事。但實際上追憶往事,她發現她跟丈夫的感情已逝,她竟哭不出一滴淚來。
很多年前,林阿姨獨立靠開街邊蝦卷檔支撐起全家的生活,而丈夫卻尋花問柳;在最困難的時候,丈夫遠走他鄉,從此再無下落。
隨著各色人等在葬禮上出現:她丈夫後來的愛人蔡阿姨、她寄養出去的大女兒……家族裡的祕密和不堪回首的往事被翻了出來。對丈夫的恨意和內疚、對往事的追憶、與女兒們矛盾又親密的關係,都讓這場戲難以演下去。林阿姨和丈夫的感情早已逝去,唯一難以放下的,就是她年輕時跟丈夫共度的快樂時光和屬於她自己的心酸,這一切如同一杯滋味複雜的酒,令林阿姨難以下嚥。
在葬禮上,林阿姨請來的道教師父和蔡阿姨請來的佛教徒們,一起為死者唸經誦悼。兩個妻子、雙方混戰,令整個靈堂熱鬧非凡,成為了最荒誕而有黑色幽默的一幕。人生本就無常,隨著這無常出現的,就是這意想不到的喜感
早年艱辛的生活,養活不了四個女兒,只得寄養了大女兒(張鈞甯飾演)出去。大女兒在丈夫葬禮時出現,一身的光鮮和輕鬆,看起來比三個妹妹都年輕,她已經變成了獨立的淑女。
人都在漸漸長大,然後衰老,包括林阿姨和她的女兒們。女兒宛青看似過得瀟灑肆意卻乳腺癌復發,這在一個側面印證了不負責任的生活總要付出代價。二女兒阿瑜(范曉萱飾演)勤懇保守,擁有幸福的中產階級家庭,但在這個家庭中卻有著婚外情的隱憂和親子矛盾……三女兒佳佳嬌生慣養,對很多事情的判斷總是趨於片面和天真,竟然非常擁護父親和蔡阿姨,這更讓林阿姨如鯁在喉,憤怒又無奈。
生離死別、愛恨情仇,縈繞著這個家族。年近古稀,林阿姨也漸漸看透了很多事。她身為臺灣最傳統和勤力的一代女性,一直對婚姻抱有執念,認為女人不能離婚。她那最像丈夫做派的女兒宛青,放蕩肆意卻癌症復發,正是她丈夫不堪回首生活的表達。隨著時光流逝,她也明白,自己沒有依靠丈夫而已然獨立支撐過很多年。她的大女兒——這個被寄養出去的孩子,其實最能代表真正的她:獨立、成功,自給自足。雖然被人拋棄,但命運把她們推向了更多的可能性,讓她們擁有並展示了自己的生存能力。
林阿姨最終在那份丈夫很多年前寄來的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她把這份離婚協議書,燒給了丈夫;把為丈夫準備的隆重葬禮,讓給蔡阿姨——讓還愛著他的人,為他哭泣送終;讓已經不愛的自己,坐上離去的Taxi。
人的一生,都是自己所作所為的因果,都是自作自受。浪蕩一生的丈夫,最後的遺願竟是「他想回家」,二女兒那看似穩定的中產家庭,隨時都在動盪的邊緣、大女兒瀟灑不羈的生活背後付出了慘痛代價;被棄養的女兒早早獨立;嬌生慣養的孩子缺乏處世能力……世間很多事,都處在不斷的變化之中;失去中有所得,獲得時也有所失。看似無常,其實都遵守著能量和得失的平衡定律。
這部電影成功之處,就在於這種通達的哲學,也在於恰到好處的節奏感和適當表達。對於情感並不沉浸、對很多事點到即止,就連冷幽默都恰如其分,於無聲處創造了情節的張力。僅僅通過一個簡潔的戲劇空間,就創造出很多關係的微妙互動和衝突。
最有意思的,是充斥在故事中那些細碎真實的光陰和生活片段:噴香的炸蝦卷、高胖滿座的壽宴、津津有味的一餐一飯、母女間的和解和溫暖擁抱、姐妹之間的嬉戲打鬧、老木材傢俱表面的光澤、清晨那閃爍的陽光……這一切都這麼真實有趣——它們才構成了我們的生活,是生活真正且恆久的魅力。(原創影評,署名黨阿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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