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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抓狂美術館》影評:對虛偽藝術的辛辣諷刺——關於

抓狂美術館影評
對虛偽藝術的辛辣諷刺——關於《抓狂美術館》

什麼是藝術,藝術是否可以自封或者是自我確認命名?貢布里希諸人以文化沙文主義的口吻說出「藝術因其無法定義,故而不存在」的言論,或者法國杜尚所謂「馬桶也是藝術」的論調,在70屆戛納金棕櫚獲獎作品《抓狂美術館》一片中,都遇到了應得的嘲弄和蔑視。有很多事物名稱和實質之間有距離,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係一定程度上具有偶然性,也在很大程度上是約定書成功的認知慣性。因為概念上出現的非普適性內涵,而否定藝術,或者恣意曲解藝術,都是誹謗或者說是對藝術的背叛。

《抓狂美術館》一片中,在博物館前面的地面磚上開鑿出一個抓狂美術館的溝槽,加裝上燈帶,這就是藝術。這和影片高潮部分真人詮釋的猩猩發動攻擊、侵犯,直到把一位女士撲倒在地作勢凌辱,在座諸人才奮起群毆的「行為藝術」,兩者之間頗有全息率的映照關係在起作用。如果藝術真的是此輩所言,那麼,還要「抓狂美術館」(規矩)幹什麼?走進抓狂美術館中的金髮小乞丐被炸成碎片,既是虛假藝術最終命運的預示,也是那些自詡藝術實際上是對藝術的褻瀆之輩,貌似前衛,實際譁眾取寵空洞無物的指認。藝術策展人身份的主人公克里斯坦,居廟堂之高,面對世俗(比如盜竊團夥作案,下層少年的糾纏)茫然無計可施。嘴上說不在乎,卻為了錢包和手機,不惜屈尊從十五樓開始,挨家挨戶去塞威脅信。換句話說,藝術也要接地氣,不能不食人間煙火,否則將會寸步難行。在影片中表現為被「小人」脅迫,雨夜在垃圾堆裡掙扎尋覓挽救自己的聲譽,也包括把沙丘堆放在展廳,不無諷刺的是,還被清潔工無意識地損毀了一部分。

1、發布會上的汙語症
是否真的存在這樣一種疾病不值得深究,不過其表意效果頗具玩賞意味。難得一見的藝術家新聞發佈會上,不斷被粗暴猥褻的老司機的汙言穢語打斷,主持人和藝術家本尊即使想嗆聲,卻礙於公眾情面,只好聽命於衛道士「他是病人,我們要寬容」的蒼白勸告,在場眾人只會竊竊私語,沒有人來主持正義說句良心公道話。佛家講經說法,也有金剛怒目當頭棒喝的時候,而堂堂現代藝術竟然能容忍病態的無端謾罵和挑釁攻擊(或許是無心之舉,但卻是擾亂了秩序,產生了惡劣影響)。既然是精神病,怎麼會被允許處於高尚文雅的藝術的林苑?而廬山中人只能直視,卻也無可奈何。換言之,藝術何其卑微,就像待宰羔羊一般任人羞辱,就像主持人一樣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2、猩猩的行為藝術
正如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在影片中表現為宣傳片裡抓狂美術館被炸毀),行為藝術開始之後隨即失去了控制,即使初衷只是為了以形取意(只要敢於正面面對,才不會被獵殺),但是最終還是走到了公序良俗的對立面。起初峨冠博帶的藝術家們看猴戲,最終眾人被猴耍。從深層意義看,藝術可以突破陳規舊俗,就像主人公克里斯坦新穎的演說詞一樣,但是大餐(實際暗指世俗生活,感官享受)的誘惑瞬間就讓這些自稱藝術家的眾人現了原形。大廚還沒有介紹外菜品,看客們蜂擁而起魚貫而出,生怕自己會少吃一口。從象徵性看,藝術需要經濟支持才能存活下去,但是也絕不應該斯文掃地大煞風景。藝術的創造者已然失去了對「藝術品」的控制,這一點在座看表演的人都清楚,但是有誰能夠敢冒風險挺身而出?直到有了第一個,其他人才跟風而起一哄而上表達正義,然而,誰會記得那個勇敢的第一個伸張正義的人?藝術是自我知情意的表達,但是也需要顧忌世人的感受,不能一味天馬行空離經叛道,踐踏規則的同時,實際也是自取滅亡的途徑。


3、病毒式營銷
這種方式是指利用公眾的積極性和人際網絡,讓營銷信息像病毒一樣傳播和擴散,營銷信息被快速複製傳向數以萬計、數以百萬計的觀眾,它能夠像病毒一樣深入人腦,快速複製,迅速傳播,將信息短時間內傳向更多的受眾。實際上換句話說就是只求效果,不計方式。其本質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商業意味濃重的傳播方式,只求關注,只求吸引眼球,哪管社會輿論世道人心,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兩位廣告人的創意確實達成了目的,但是藝術並沒有被移植進取,實際效果是藝術淪為廣告的犧牲品,為了吸引受眾而賣身。這種宣傳策的表達手段固然出新出奇,因為弱小者更能激起鍵盤俠低頭黨的那份「愛心」,但是走得太快太遠,早已忘了為什麼出發。該創意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早已被拋之腦後。「抓狂美術館」本來是展覽的對象,卻儼然淪為點擊率的裝飾品,買櫝還珠就是這種感覺。為搏眼球不計後果,把批評和指責當成鼓勵和獎賞,這樣的藝術是法人性的。但是可悲的是,記者見面會上,克里斯坦面對的最尖銳的批評不是藝術精神的背棄,而是對弱者缺少關心。影片中的乞丐都是白人,口口聲聲的政治正確,就像濫施同情一樣不得人心。主人公願意慷慨解囊為乞丐買餅充飢,卻無法理解對方的苛刻挑剔,而後來隨手施捨並不能秀出地位優越,更換不來讚美和感恩。從本性上看,主人公克里斯坦就像是藝術的一個符號,本來應該有獨立性,但是總是不明白世道人心。

4、一場性事
酒吧邂逅的陳詞濫調顯然不符合現代觀眾日漸挑剔的欣賞習慣,那就加上等廁所,滾床單之前,先見識了女主人的寵物黑猩猩。人類忙著上床,猩猩卻要作畫,一夜情對象的寵物(其實就是女主人的影子)也有藝術細胞,但它仍然只是個動物,並不具有人性。藝術是人類才有的素養,動物無論形體多美妙,擁有一些智能,行為再有意義,本質上最多具有藝術性,不能等同於藝術本身。

兩人雲收雨住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誰來扔安全套。剛剛的柔情蜜意瞬間變成政治紛爭。或許是激情褪去後的無聊心理,或許是對安全隱患的莫名擔憂,實際更應該看作是對「自我」的爭奪,藝術產品究竟應該歸誰,是製作者還是誘發者,如果歡愛的副產品——精液算是一種「藝術產物」,歸屬權之爭本身就是一個懸案,且沒有標準答案。

ONS之後,安找到了克里斯坦,伴隨著嘈雜的裝修噪聲,兩人聊著「發生了什麼」和「該如何命名」這兩個本身並沒有什麼價值的女性主義終極命題。身後背景中,一座椅子搭起來的小山看起來搖搖欲墜。如果強自讀解,這一圖景可以命名為「不牢靠的立場」。當然,它也是陳列在博物館裡的所謂「藝術品」,就像杜尚的「泉」一樣堂而皇之進入殿堂。藝術品應該給人以愉悅,讓人感受到的如果只是刺激、震驚,就徹底背離了藝術的本性和初衷。

如果說生活富裕的主人公是高雅藝術不食人間煙火的替代品,而被他一把推落樓梯(掉到底層)的暴躁小男孩就是下里巴人不配和藝術交流的暗喻。既然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那麼秋菊式的「討說法」(要求道歉)也因為底層身份而被無視。「藝術」(主人公)可以把它摒棄出視野,然而一聲聲的呼救卻如影隨形,成了揮之不去的道德審判。傷害很容易,彌補(想要道歉)卻很難。而且,即使在道歉的視頻中,主人公也不忘記自己的身份,三句不離本行回歸到無意義的說教,扯什麼政治正確的一堆廢話。這不由得使人回想起開篇的採訪:從床上被喚起的主人公,似乎尚未回過神來(藝術對自身處境的迷茫困惑),就此確立了影片的主題(什麼是藝術)和基調(藝術自身也無法回答),所以主人公身後的背景一片空白,用白色閃光字體寫著「you have nothing」。等採訪開始的時候,克里斯坦的背後字體只留下了「you have」這一部分。採訪他的女記者後來成了砲友,她的背後是那一對對毫無意義的沙丘,竟然還要人守衛,不能不說黑的漂亮。採訪團隊只注重衣著打扮(事物的外在形態),才會有廣場上克里斯坦的與虎謀皮(被盜竊團夥欺騙)。於是主人公言不由衷魂不守舍地捲進威脅信事件,疏於審核讓惡意營銷視頻流入官網。當然,照應開頭,在結尾部分主人公帶著兩個女兒去道歉(藝術需要回歸人性和本真)卻已經人去樓空沒有機會了。




5、兩個女兒
藝術沒有繼承人,或者說杜尚「泉」那種所謂的藝術,是沒有未來的。兩個半路殺出的和前妻的女兒,她們不請自來,爭吵打鬧,外形衣著有如小太妹。窺一斑而見全豹,可見曾經與藝術「聯姻」的另一半的大致情形。藝術可以自詡,可以故作清高,但是無法迴避凡塵,擺脫不了和世俗千絲萬縷的聯繫。誠然兩個女兒並不是符號學的表徵,兩個孩子在參觀博物館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走向「I trust people」一邊,一定程度上是藝術傾向性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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