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賽道狂人》影評:訪馬特·達蒙、克里斯蒂安·貝爾【譯】
賽道狂人影評作者:Josh Rottenberg / 《洛杉磯時報》
譯文首發於《虹膜》
馬特·達蒙和克里斯蒂安·貝爾都曾在銀幕上經歷過生死時速——達蒙最著名的角色之一是超級間諜傑森·伯恩,而貝爾也曾駕駛著蝙蝠俠戰車。但在他們的個人生活中,兩人大概都不會自稱為汽車發燒友。
實際上,當詹姆斯·曼高德第一次邀請他們主演令人情緒高漲的時代劇《賽道狂人》時——記錄了福特汽車公司(Ford Motor Co.)企圖在1966年的勒芒24小時耐力賽中擊敗長期占統治地位的法拉利的事件——兩位演員都不知道有這回事。但在汽車設計先驅卡羅爾·謝爾比(達蒙 飾)和特立獨行的英國車手肯·邁爾斯(貝爾 飾)之間動盪不定的故事中,兩人看到了一個激動人心的機會,不僅是第一次在大銀幕上同框,而且還將為成年觀眾提供那種大型的、娛樂性強的電影,這種電影曾經是好萊塢的主流,但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我認為根本不用在乎汽車,」貝爾說。「每個人都可以從他們對自己想做的事情所產生的熱情來理解這個故事,他們也都會碰到自己的障礙,不管是外界因素還是內心的惡魔。」
隨著《賽道狂人》本週末在全國各大院線上映(譯者注:原文刊載於2019年11月),本報採訪了49歲的達蒙和45歲的貝爾,談論了他們的合作、中等規模的成人電影的死亡以及他們沒有選擇的職業道路。
問:你們以前從來沒有一起演過電影,但我相信這些年來你們一定物色過同一個角色。
貝爾:我出演了很多他放棄的角色。
達蒙:也沒有很多——我能想到兩個,其中就有(2010年的電影)《鬥士》,他憑藉這部電影拿了奧斯卡獎,這證明了總是合適的演員能得到工作。我看他表演的時候就在想:「天哪,他在電影裡演得太棒了。」
貝爾:(苦笑)但事情從來沒有反向發生過,沒什麼角色是從我這裡傳到達蒙那兒去的。
問:你們對於與對方合作的期望是什麼?
達蒙:我和跟他一起合作過的演員們聊過,我們也有共同的經紀人帕特里克·懷特塞爾,所以我大概清楚和他合作會是什麼樣。當你在拍攝的第一天看到克里斯蒂安,作為一個演員,這真的很鼓舞人心,因為你看到了成千上萬小時的準備。他從不談論這些,也從不小題大做,但你可以從他做的每件事中看出他對細節的一絲不苟。你看到的是一套完整的技巧,非常棒。
貝爾:謝謝。對我來說,我沒有很多朋友,人們也不太和我說話,所以沒有人真正告訴過我和馬特一起工作是什麼感覺。(笑)但是我已經欽佩他很多年了。
在這部電影中,談到了最優秀的車手並不總是得到最好的結果這一不公平現象。我記得在馬特變得非常出名之前,我曾在(1992年的劇情片)《校園風雲》中見過他,我當時在想,「看看那個小子,不管他叫什麼,他真是太棒了,他這輩子可能再也不會為別人打工了。這也挺不公平的。」他能讓一切都為自己服務。
問:雖然《賽道狂人》是一部關於賽車的電影,但它也可以被看作是電影行業的一個寓言,那些西裝革履的人試圖控制那些敢於冒險、挑戰極限的藝術家。你們怎麼看?
達蒙:這像是一對一的平行關係。我們一邊拍的時候還一邊笑這件事。(二十世紀福斯公司副董事長兼製作總裁)艾瑪·瓦茨會來到片場,她就是那個「西裝革履的人」,她談論的事情也差不多。這就是電影行業。我們想拍的這些東西非常昂貴,而他們把賭注壓在我們身上,總是有這種緊張關係。我們在投資我們的事業、我們的生活和我們的時間,而他們在投資一大筆錢。對雙方來說,風險都很高。雖然通常死於拍電影的風險較小。
貝爾:(故作嚴肅)大不過是職業生涯的自殺。
問:《賽道狂人》的上映引發了很多關於這類電影如何成為稀少類型的討論。詹姆斯·曼高德說他的經紀人告訴他,「好好享受這次經歷吧,因為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拍這種電影了。」你們也有這種感覺嗎?
貝爾:是啊,但我每部電影都有這樣的感覺。我懂他們的意思,這是一種特殊類型的電影,不會再有人拍,但我看著自己演的每一部電影,就會想,「好吧,就這樣了。這次之後就沒人雇我了。」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問:隨著行業的改變,是否越來越難找到真正讓你們興奮的項目?
達蒙:是的,那種2000萬到7000萬美元投資的電影已經沒了。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找到它,但只是例外。這是因為沒有了DVD市場,所以你必須在影院發行所有電影。
我記得在(2015年的科幻電影)《火星救援》發行的時候,我對(時任福斯董事長)吉姆·吉安諾普洛斯說,「DVD市場損失的數據是多少?」他說。「一半,一半的收益都沒了,生意被砍掉了一半。」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再拍那些電影。
不過也有新市場的出現——國際市場,尤其是中國。因此,對於電影公司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電影中要有最少的文化壁壘,最少的語言。這就是超級英雄那類電影:好人和壞人,角色的身份很清楚,他們打鬥了三次,好人贏了兩次。
這是個模板,而且很有效,這就是他們正在做的。我們整個職業生涯以之謀生的那種電影現在已經沒有了。
貝爾:我再補充一點,有一次我的孩子們終於讓我看了一次電影。我一般看得不多,有機會的時候我兒子也會爬到我身上,所以我可能看個十分鐘就得去做別的事。我記得《阿凡達》可能是我最後一部外出去看的電影。
達蒙:(臉部抽搐了一下)你為什麼要提到這件事?(編輯說明:達蒙最近透露,他曾經拒絕了詹姆斯·卡梅隆2009年執導的這部大片,錯過了一個大賺一筆的機會)
貝爾:噢,對不起。我完全忘了。我聽說它的票房不錯。(笑)
達蒙:(默默地)是啊。
問:所以如果你們賴以謀生的東西消失,你們會怎麼辦?會考慮進軍電視嗎?
達蒙:我們還是會拍電影,我要和湯姆·麥卡錫(《聚焦》的導演)一起拍一部電影,克里斯蒂安要和大衛·O·拉塞爾一起合作。我們可能會減少工作頻率。也許會有電視的項目。我不會反對拍限定劇的想法。那基本上就像拍一部長一點的電影。
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就目前而言,我們有工作,這很好。
貝爾:我們唯一能控制的就是過程。要把一部電影拍成自己期望的那樣是很難的。我唯一能控制的——而且是非常有限的控制——就是拍電影時的過程。
所以對我來說,在享受創作方面——是的,有很棒的電視劇。這對我來說無所謂。拍攝的過程是一樣的。我會懷念在大銀幕上看電影的集體體驗嗎?我希望永遠不會說出這種話,因為那是一種美妙的感覺。
問:我們現在處在一個非常憤怒、兩極分化的政治環境中,而這是一部關於團隊合作和樂觀進取精神的電影。當你們拍這部電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樣的故事會如何與今天的觀眾產生共鳴?
達蒙:嗯,也許是潛意識的。這是一個我們想要講述的故事。這是一個很好的故事,也是對打破所有分歧的一次好的嘗試。
貝爾:我認為這更多關乎觀眾對此的反應。如果我們一開始就說,「讓我們拍一部能消除分歧的電影吧」——那麼你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困境。我們應該更目光短淺一些,放手去做,「這裡頭有一些偉大的東西,即使我們不能確定它是什麼。」
這就是我喜歡電影的部分原因。是的,我們拍完了,人們會說它怎樣怎樣。不管觀眾怎麼說,他們都是對的。他們擁有自己的觀點。如果人們的反應是,「這就是我現在想看的電影,」那就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