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厄夜追緝令》影評：一個有罪之人的自負、自責、自省

文_調反唱唱

嚴格來說，[厄夜追緝令]不像是電影，它的電影語言乏善可陳，也並沒有形成什麼美學，成本很低。這一點和近期很火的[網絡迷蹤]、[網誘驚魂]、[解除好友]系列等偽紀錄桌面電影有幾分相似。不過，所不同的是，桌面電影向著未來，偏向於現代技術。[厄夜追緝令]則向著過去，偏向於傳統戲劇。戲裡只有一個主角阿斯格。所以，這是一齣獨角戲。

戲劇的舞台是阿斯格工作的地點，報警電話中心。阿斯格就在這裡走來走去，接電話，發脾氣，緊張、流汗、焦慮、痛苦。不過，舞台上並非只有阿斯格一個人，他周圍的同事大概還有四五個。他與這些人偶爾會產生一些交集，詢問、指派、合作、交談等等。但是，這始終還是阿斯格一個人的戲。因為全片只有他得到了攝影機特寫與聚焦的特權。而其他的人通通是虛焦，在鏡頭中被切斷上半身，又或者是只貢獻了聲音。就像是穿著相同服裝，樣貌也一樣的無表情木偶，在台上漫無目的地行走罷了。於是乎，觀眾所能夠獲知的信息極其有限，僅僅來自於阿斯格的主觀視角所看到的一切。

警官阿斯格因為捲入一場官司，被暫時調職到報警電話中心。平日無所事事，只能聽別人發發牢騷，就算真接到了嚴肅的報警電話，他也只能傳遞信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介入調查案件。所以，在當下的環境裡，他是不甘與自負的。不過，第二天就要開庭審理他的那個官司了，阿斯格已經賄賂了前部下在作證時說謊，完美地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從他的視點出發，身邊的這些同事是沒必要正眼瞧的。

故事正式開始於下班前的半小時左右，他接到了一個婦女打來的求救電話。婦女言辭躲閃，語氣急促，前言不搭後語。非常有經驗的阿斯格迅速地察覺出了不對勁，他引導著這位婦女回答簡單的問題。很快就確定了地點、車型、電話號碼和案件性質。儘管協助警力並非他職責範圍內的事，可是他想盡各種辦法，全程往各處打電話，跟蹤案情，介入調查。這幾乎就是這部電影的全部內容。

這是一個單幕劇，舞台只有辦公室，但這並不是說故事的發生只在這一個空間。因為在畫外，正進行著扣人心弦的命案。命案的空間並沒有出現，只是在觀眾的腦子裡。這就要談到[厄夜追緝令]的第二個主角——聲音。這裡指的不是辦公室裡的聲音，而是電話裡傳來的聲音。這些聲音極其豐富，不僅僅是接電話的人的抽泣、嘆息、尖叫、哭泣，還包括了環境音，風聲、雨聲、剎車聲、警笛聲、衣服摩擦聲、關門聲等。它們大大地拓展了，原本只是一個辦公室的空間。觀眾可以根據這些被放大的細碎的聲音，自行腦補畫外的空間，進而跟著男主角一起跟進案件的發生。這才是這部電影最有魅力的地方，某種程度上遠遠超越了，同樣只有一個人、一個空間的[活埋]。

[厄夜追緝令]裡還有一種聲音，那就是沒有聲音。它是完完全全的靜默，不僅是什麼話也沒有說的時候，還是周圍也沒有人說話的時候。不，更嚴格地說，是周圍甚至沒有走路聲、翻文件的聲音、撥電話號碼的聲音等等，總之就是百分之百沒有聲音。當然這是不真實的，在忙碌的報警接線中心怎麼可能萬籟俱靜。但對於阿斯格來說，這是真實的。因為這一刻，發生在阿斯格內心崩潰的時候，他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時候。作為內聚焦視角敘事，我們當然只能跟著阿斯格一起，從頭到尾地進行剖析自己，根本聽不見周圍的聲音。

這就要談到這部電影的另一個迷人之處，它的明線與暗線。明線就是上文所提到的案件。暗線是阿斯格的自我救贖。相比較邏輯不那麼完美的明線，暗線才更為精彩。或許這才是片名「厄夜追緝令」的真正含義。當阿斯格相當自信地介入案件後，發現一切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自負使他又一次犯下了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錯誤。這時候他從一個救贖者，變成了一個施害者。但是在此過程中，他被電話裡的「厄夜追緝令」觸及了內心最敏感的一部分。因為再一次的錯誤，他開始深深地自責，並重新發現了世界，重新發現了自我。當他力挽狂瀾，阻止了進一步發生的悲劇時。阿斯格又從施害者，轉變成了一個救贖者。他不再是一個單純意義上的「厄夜追緝令」了。因為這一切結束之後，他決定在第二天的法庭上，承認自己的罪行，自願接受懲罰，接受「厄夜追緝令」的身份。

影片結尾頗具神諭色彩，自省後的阿斯格已經得到了救贖，他離開辦公室，邁向走廊。走廊狹窄黑暗，可是前方卻是一片光明。

更多原創影評請移步個人微信公眾號：電影少女放浪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