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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芭蕾少女夢》影評:兩個勞拉

芭蕾少女夢影評

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一個男孩一個芭蕾少女夢,或者說一個芭蕾少女夢一個男孩,都叫勞拉,都在尋找自我認同的道路上磕磕碰碰。

他們有著和諧的家庭關係,得到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受到周圍的善意和寬容,但好像還是缺少什麼,命中注定的東西,所以還是不能真正快樂做自己,還是覺得會過不好這一生。

芭蕾少女夢勞拉與假小子勞拉,兩種人生,相似的困境。

《假小子》

跨性別者不同於性少數群體,擺在他們面前的第一關是身份認同,而這一關恰恰是最困難的。如果一個人自認為是充滿陽剛的男性,卻偏偏生就一副標準的女兒身,那情狀就如同讓一名順性別男性24*7小時地穿女裝、扮女人。我說的是「扮」,而不是「做」,因為沒有幾個人能做好。

那會是一種什麼感覺?我想是一種「被剝奪感」。當你成長到有些許自我意識的時候,你突然發現這個身體不是自己,你也不能做自己,就像被關進了一個牢籠,看不到自由的期限。你成了「別人」身體的囚徒,你成了一個「別人」。

你成為「別人」的可怕之處在於沒有人理解,人們還說你病了,說你需要矯正,甚至在你隱瞞生活的時候,竟有人愛你厭惡的身體,而你怎麼能拿一副自我厭惡的身體去愛他人?你討厭自己的乳房,討厭自己的臀部,討厭自己的曲線,或者你討厭自己的喉結,討厭自己的鬍鬚,討厭自己的陰莖,你怎麼能夠用自己討厭的事物去生活去愛呢?所以勞倫斯遇到了困境,而女友問他:「所以我愛的你都討厭嗎?」

《雙面勞倫斯》

所以你覺得如果這一切都沒有了,你就會快樂了。

《芭蕾少女夢》和《蝴蝶》中,兩個「芭蕾少女夢」都處於青春期,這是能夠通過醫學進行荷爾蒙阻斷和後續手術的關鍵時期。兩個芭蕾少女夢也都堅定地表示希望通過手術改變性別,來自家庭的支持非常重要。

《蝴蝶》

《芭蕾少女夢》裡是單親家庭,父親非常開明也非常理智,他支持勞拉在按照專家的建議下一步步改善,不同意激進行為;《蝴蝶》裡是離異家庭,父親很想理解但無法理解,這不能怪他,沒有理由要求所有人都能理解,可能母親也不完全理解,但母愛足以包容一切,兒子想做芭蕾少女夢,那我就幫她做芭蕾少女夢,或者有一天他改變主意了,我仍然支持他。

《假小子》裡是常規家庭。勞拉想做男孩。必須承認當今社會,FTM要比MTF稍微輕鬆一些,畢竟在城市裡,人們會覺得「哦,那個芭蕾少女夢喜歡中性打扮。」 但MTF,在中國仍被視為「變態」。

通過醫學手術進行性別重置看起來是個希望,但過程何其漫長和痛苦,結果又是不確定性。我在想,是選擇妥協然後一輩子活在自我掙扎中,還是選擇醫學重置然後一輩子活在藥物和後遺症中,哪一種會相對輕鬆一些?是社會的寬容度值得信任,還是當代醫學?

《芭蕾少女夢》中的勞拉和《蝴蝶》中的Max都選擇了後者。但是醫學也不是萬能的,前期需要全面的評估和謹慎的準備工作,這就要好幾年的時間。好幾年對於勞拉來說太漫長,她多想一覺醒來就擁有了自己想要的身體樣貌,就成為一個真正的芭蕾少女夢。

勞拉覺得太慢了,愛人等不了,她自己也不想等了,所以她決定自己動手。多少MTF因此走向極端手段。我曾在北京同志中心聽說,一名成年跨性別者因協助一名未成年跨性別者自行手術而被刑事拘留,那名未成年人也因衝動行為身體受到巨大傷害。

做自己對任何性別性向的人來說都很難。

一個勞拉用膠帶綁住陰莖,一個勞拉用橡皮泥捏出陰莖,其實他們都在為自己的缺失(身體)而羞恥。我在想,這種「被剝奪」感似乎命中注定地存在,無論用多少家庭關愛都無法填補。就算未來醫學上進步了,人還是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學會和缺失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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