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艾莉塔：戰鬥天使》影評：毛丫頭一無所有的初戀~少年夢想的夢魘

筆者來自山東省西南部一個欠發達的地級市屬鄉鎮。對《銃夢》的最初的印象來自小學3年級（11歲）三姨家周邊的一家小書店。說是書店其實和書攤差不多，平時開店，集市的時候在店門口擺攤。主營中小學教輔資料及老師可能會建議讀的一些名著和雜七雜八的武俠小說，青春雜誌。那時候是2001年，《銃夢》作為比較小眾的機甲漫畫竟然出現在了那家小書店裡，不可思議。估計是台灣翻譯的版本吧，封面寫著《銃夢》兩個繁體大字。那時候不認識幾個繁體字就記成了《銅鑼》。翻了翻都是重口味的打打殺殺，不過剛開始也很有興趣，想買。不過成套的太貴了，翻完了一本後也沒get到更好的閱讀體驗，就放棄了。那時候還處在讀《舒克貝塔》，《皮皮魯》，《魯西西》，《安徒生童話》的階段。到處都是一派昂揚天真，讀不進反烏托邦的暴力成人日漫也很正常。

今年年初，接檔《流浪地球》的另一部硬核科幻《艾莉塔*戰鬥天使》上映了。朋友的教育培訓機構開張大吉，請我和幾位死黨吃飯並看了這部爆米花電影。雖然血改成了綠色的，廢鐵鎮改成了明亮的，也處理了諸如小狗被刀鐮肢解的血腥鏡頭，還是看出了二元世界中處於下層的廢鐵鎮的殘酷。其他關於改編傷及漫畫內核的比如缺少少年對天空之城為何如此偏執的動機，少女對少年為何如此一往情深的鋪墊其他文章已經吐槽的足夠多。以至於產生了諸如卡神明知故事內在缺陷愛惜羽毛甩鍋給其他導演騙錢等陰謀論。本文在此只想談一下關於艾莉塔這個處於失憶狀態的毛丫頭的被人嘲笑的初戀。

墜落天空之城，被醫生移植了女兒的機械身體之後的艾莉塔在第一次出門逛街險些被一輛車所撞的時候被少年雨果搭救。還沒聊幾句的時候醫生出來找她便和雨果分別，基本是一步一回頭。這個小花癡。是的，我用了花痴這個詞。因為雨果是艾莉塔白紙一片的大腦裡第一個比較帥的又能夠接觸到的男生。然後幾次約會加上一兩次的出生入死的搏鬥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已非同尋常。以至於雨果愛上艾莉塔之後也再難以為了上天的渴望對艾莉塔的同類下毒手做齷齪事，而艾莉塔在得知愛人的升天的理想併只差少量的金錢之後拿出自己的心臟讓他賣以實現他的夢幻（大反派諾瓦和他的代理人幾次三番想置艾莉塔於死地而不可得，這裡反而是艾莉塔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這個場景讓電影院的不少人笑了出來。而我卻對少女的初戀百感交集——

艾莉塔對雨果說：我要為你做點什麼，我給你我有的東西吧（I’d do whatever I had to for you, I give what ever I have）. 然後掏出自己的心讓他去賣。

雨果大驚，並且回絕道：不要為別人這麼做，不管你覺得他有多好或者多值得（Don’t just do thing for people, No matter how good you think they are or how deserving they are）.

然後艾莉塔接著說：我一無所有，我只有這個還值點錢了，這就是我呀（That’s all or nothing with me, this is who I am）.

一無所有的愛情，一無所有的少男少女。如果不是少年非要去天空之城，他們該多麼快樂，就像他們曾經那麼快樂。

泰戈爾的園丁集（The Gardener）裡有這麼一首詩：

一天，在花園裡，一個盲眼的女孩送給我一個用蓮花編織成的花環。我把花環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流出了淚水。我吻了她並告訴她：你是盲目的，就像蓮花一樣盲目，你自己根本不知道你的禮物到底有多美。

原文：One day, in the flower garden a blind girl came to offer me a flower chain covered with a lotus leaf. I put it round my neck and tears felt from my eyes, I kissed her and said, you are blind even as the flowers are, you yourself know not how beautiful your gift is

童話故事小美人魚裡也有美人魚承受眾叛親離斷鰭流血只為和王子短暫的接觸一番最後不忍殺死王子變成海中的泡沫的情節。感動之餘不免感嘆，當今時代這種沒有自我的愛情已經不流行了，不管這個初戀有多純粹。

而少年對天空之城的執念讓他鋌而走險，在得知錢再多也去不了天空之城之後拖著殘軀義體沿著管道爬向自己的夢想。如果成功了，多年以後他會不會像大話西遊裡的至尊寶一樣痛苦「曾經有一段真誠的愛情放在我的面前……」，而實際上他不會成功的，天空之城要的是廢鐵鎮的生存資源和生產資源，不要有正常人腦的民眾（他如果得知醫生的前妻因為對天空之城的執念被肢解拆碎之後才進入了天空之城又會作何感想？）。或者說成功之後就已經不是那個純粹的他了。劇透一小點：漫畫裡天空之城裡的人有人的身軀，沒有人的大腦，他們的大腦被拆下集中存放在一處，而醫生和醫生的前妻之所以被天空之城放逐是因為他們偷回了自己的腦子，觸犯了最大的禁忌，我暈。

理想是個魔咒，理想是個夢魘。至少少年雨果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都是個人奮戰，如果她接受了艾莉塔的奉獻變成了令人噁心的鳳凰男，那麼這個故事就沒辦法排成大眾電影上演了。請左拐隔壁歌舞文藝片《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

少年受執念的驅使沿著管道艱難爬行，艾莉塔追來求他回去。少年指著天空說；我們屬於那裡（We belong to there, Alita）。艾莉塔帶著哭腔說：我們哪裡都不屬於，我們只屬於彼此（We don’t belong anywhere except together）。再然後就是少年被天空之城的防禦措施擊潰，艾莉塔痛失愛人，成為真正的戰鬥天使。最後劍指蒼穹，滿腔悲憤，醞釀又一場地裂天崩。

特別喜歡1993動畫版的主題歌機甲人魚《Cyborg Mermaid》，幾乎感動到流淚。歌詞大意如下：

在夜的波浪裡

弄濕了足尖

在開始下起的雨中

熾熱的心冷卻了下來

你那純潔無瑕的臉龐

我的嘴唇再也感觸不到

噢，只要一次

去證實一下

即使只是一場夢也好

噢，只要一次

在宇宙的海洋中

直到生命溶解消失的那一刻

作為一個女孩

噢，只要一次

希望你能夠不顧一切的

將我緊緊擁抱在懷中

噢，只要一次

為了那些溫馨的回憶

即使粉身碎骨也沒關係

作為一個女孩

作曲：Tsukasa

作詞：Masumi Yonagaw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