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艾莉塔：戰鬥天使》影評：東方男性的「完美女友」如何面對現實 [貓]

本文發表於《上海電視》2019年3月某期。如需轉載，請一定聯繫本人、一定註明、一定附上豆瓣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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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銃夢》這部日本漫畫翻拍成電影版，目前是最好時機，因為好萊塢正大興女英雄敘事，從幾個美漫及老電影系列已挖不出什麼新角色，觀眾需要來自東方的新鮮感，但我想不到會在羅伯特·羅德里格茲和詹姆斯·卡梅隆的這部電影裡看到一個成長路線完全東方化的女性。《艾莉塔：戰鬥天使》的改編，精神上更多源自1993年那部原始光盤動畫《銃夢》，二十六年過去，女主角與男主角的關係、與世界的關係，毫無改變地令人絕望。

她涉世之初，是懵懂少女，被父親過度保護，天真無邪到樣樣事都需要男友教，滿足男性權威心理，等她能力大起來，就要做桀驁不馴、叛逆尚武的玉嬌龍——大鬧賞金獵人酒吧那場戲非常像《臥虎藏龍》裡玉嬌龍酒館一戰，兩代人處境也吻合小龍、小虎、李慕白、呂秀蓮四人關係。真入了江湖，她就得成日為兩個人的將來打算，等於邊做女強人、女博士，邊做賢妻良母，想方設法賺錢養家，為一個不成器男友拼了老命，連心都能掏出來——很像港片裡那些拼死保護黑社會男友的小太妹，或者傳說中某些肯為男友委屈自己去做任何事的日本妹子——還得提防他賣了她。內心深處，她還自卑於自己非「正常人類」的身份，自我意識對身材的改造也符合男性對她的預期（大胸），對她而言，被愛已滿足，男友都明說了，「別的男人大概不敢靠近你」。

也就是羅德里格茲、昆汀·塔蘭蒂諾、呂克·貝松之類諳熟港片套路、東方人趣味的導演，敢塞給女性觀眾這樣的女英雄，麻痺她們到站不起身罵人。沒有信仰根基的虛無亞洲人，活在精神末世裡，男人把虛無縹緲的名利或上流之夢當信仰，女人把愛情或家庭當信仰，都目不斜視，為這些假神可犧牲性命。艾莉塔的愛，本是兩人深陷泥潭的虐戀，卻成了清醒懂得男友精神平庸之後的主動選擇。男友死在「向上爬」的路上，她可以做的終極復仇和反抗，只能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遵從社會晉升規則拿到「通行證」，繼而毀滅整個撒冷城，這個毀滅過她個人以及無數人平安喜樂的象徵物。艾莉塔殺不死現實中鼓勵虛榮的消費主義、釀造悲劇的階級鴻溝等意識形態，只能象徵性成為以一己之力對抗天庭的孫悟空，慰觀眾一時。

羅德里格茲是「暴力美學」代表，他好歹會殺一把「去你的仁慈」，而不是近來好萊塢熱衷的寬恕壞蛋之結局，他在展現老派直男的鐵腕。但，幾百年後，女性若還要接受這麼悲劇的兩性關係和生存命運，那人生還有什麼盼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