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艾莉塔：戰鬥天使》影評：關於空中都市，[艾莉塔]並不是第一次幻想
艾莉塔：戰鬥天使影評我要說我愛[艾莉塔：戰鬥天使]，感恩卡梅隆和羅德里格茲將《銃夢》的世界還原在銀幕上。 但電影裡，其實也只是剛剛展開了一角。
公元26世紀，天空都市薩雷姆(撒冷)和地上的塵世之城廢鐵鎮兩相對望，這種對立是反烏托邦式的。
地上廢鐵鎮的生活來源是天空城丟下的大量生活垃圾，而他們生產的物質財富又要通過管道被運往天空城享用。
廢鐵鎮不被允許持槍、禁止一切飛行器、監控無處不在，只要犯罪便要受到賞金獵人的追殺和懲戒。
為什麼廢鐵鎮的人都在仰望天空都市？
它在天上，從一開始就是高貴而神秘的，未知的天空城意味著整潔、財富和幸福，這是一種向上晉升的願望。
宮崎駿的[天空之城]裡也有一座人人追尋的失落文明都市拉普達，《海賊王》裡有一座路飛等人通過神秘海流到達的空島；
[掠食城市]中的空中浮島是為旅客們提供休憩的場所，[阿凡達]中漂浮在空中的哈利路亞山是點燃電影高潮的戰場；
[星球大戰2：帝國反擊戰]裡有漂浮於絢麗雲層中精緻而碟型的城市雲城；[極樂空間]中的空中都市是人類未來為了逃離廢墟故鄉的新家園。
為什麼我們這麼喜歡幻想懸浮在頭頂之上的神祕空中都市呢？這一切，可能要先從神話和失落的古老文明裡去找答案。
01
從神話到古老文明
在西方文學中第一次出現漂浮的海島，要追溯到公元前8世紀末荷馬的史詩著作《奧德賽》中。
奧德修斯在海上漂流10年，其中的一次經歷便是來到了浮島之上、見到了島上的風神。
接下來，我們來到了伊奧利亞島，那裡 住著希波塔斯的兒子風神，在不朽的神靈的愛人之下， 在一個漂浮的島嶼上，整個圍繞著一塊 堅不可摧的青銅牆，還有一個透明的懸崖。 他的宮殿裡有十二個孩子。
海島的風神送給奧德修斯一個口袋，可以把所有的逆風裝進去，這樣便能順利回家。結果，快到家前，他的隨從們偷偷打開了口袋，又將他們送回到了浮島之上。
這裡浮島的風神掌控著風，而這個情節又似乎暗示著浮島可以隨心所欲地利用風來移動。
而另一個古代評論家更是在著作中斷言，古代的所有島嶼都曾經是浮島，早期地球上的所有島嶼都能自由漂浮。
當然，這種說法倒更具有一種神話色彩。
比如希臘神話裡漂浮的提洛斯島(Delos)，便是在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出生之後才從浮動狀態固定下來的；
還有中國神話裡的5個天堂島，根據列子的說法，太湖、元橋、方湖、映珠和蓬萊，它們最初都是漂浮在海上的仙島。
在關於浪漫的聖杯傳說中，也有浮島的身影：
一個名為圖爾努安特島的神話島嶼，傳說中由創世時的四種元素融合而成，它四處漂浮，隨天空而轉動。
一個叫納西恩的英國人奇蹟般地到達過這個島上，他拔起了一把原本屬於大衛王的劍，回到英國後，他於是成為了為聖杯服務的隱士。
還有在廣闊的大西洋和蓋爾人世界的某處，有著一個神秘的愛爾蘭浮島，傳說中那是一個年輕人聖地，島上的每個人都擁有著永恆的青春、美麗、健康和富足。
但島上的人並不能和凡間世界接觸，一旦離開，他們將立刻失去青春美貌。
世界各地不同的神話體系中都能發現對浮島的描述，雖然並不完全相同，但大多都是對更高神蹟的某種幻想。
所以，浮島往往遠離塵世、神秘而難尋，島上主人也要麼是神，要麼是更上層的人，總要被凡人仰望。
而除了神話，另一個為流行文化塑造空中都市提供靈感的，還有古代那些曾輝煌又失落的文明傳說。
比如前哥倫布時期隸屬印加文明的馬丘比丘。
馬丘比丘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天空之城」，整座城市建立在海拔2千米以上的山脊上，兩側是高約600米的懸崖，俯瞰著下面日夜崩流的烏魯班巴河。
印加文明是和瑪雅文明齊名的印第安古老文明之一，曾建立起輝煌而先進的城鎮生活系統，後來滅亡於西班牙殖民者的到來。
讓人想起[天空之城]裡的失落文明都市拉普達，拉普達(Laputa)的名字來自《格列佛遊記》裡的飛島國名字Laputa。
電影中，當拉普達真正出現在觀眾眼前時，它已經是一座空無一人的廢城。
人們只能通過島上那些先進的機器人、巨大的飛行石和堆積如山的財寶來想象曾經的拉普達文明是如何繁盛過。
文明極度繁盛，又最終衰亡；高度文明和底層世界形成對照，還有什麼能比一座空中都市的高級文明的衰亡更能打動人心呢？
02
反烏托邦的二元空間對立
在小說裡、在電影裡空中都市開始被想象和描繪起來，其實伴隨的是蒸汽時代或者說飛艇時代的到來。
18世紀後半葉，法國菲爾兄弟將熱氣球送上了天，圍繞著凡爾賽宮的飛行轟動了整個世界；
19世紀中期，以蒸汽機作動力的第一架飛艇出現，在巴黎試飛成功，人們對天空的碰觸和想象進入一個新時代。
《空中飛賊》、《飛船海盜》...飛艇題材小說爆炸式增長，乘坐飛艇去尋找失落的空中都市文明，便也成為這一時代的美麗幻想之一。
蒸汽朋克回望美麗過去，而賽博朋克則望向未來，但它們又相似地對人類階級充滿不信任和批判意識。
1927年的[大都會]，便塑造了這樣一個標誌性的二元對立世界：
資本家和富人們生活在富麗堂皇的摩天大廈之內，而整個城市賴以運轉的龐大機器的維護者們、廣大的工人群體，要不得已群居在黑暗的地下城之中。
是不是像極了《銃夢》中天空之城薩雷姆和塵世之城廢鐵鎮的設定，同樣是通過上下空間來區分階層。
或許是從[大都會]中得了靈感，在1936年的一部超英片[飛俠哥頓]中，就有了用天空之城來展現階層分立的創想。
事實上，後來的很多賽博朋克作品，[阿基拉]、[銀翼殺手]、日版[大都會]...即使用的不是天空之城，但也是同樣思路的反烏托邦式二元空間對立。
一面是公司寡頭獨裁下的巨型建築，另一面是充斥著汙濁與混亂的暗渠般的底層式骯髒破敗。
賽博朋克作品的反烏托邦世界，本來就蘊含著對未來世界都市擴張和貧民窟林立的悲觀設想。
或如布魯斯·斯特林所言：
待人如待鼠，所有對鼠的措施都可以同等地施加給人。閉上眼拒絕思考並不能使這個慘不忍睹的畫面消失。這就是賽博朋克。
而《銃夢》作為日式賽博朋克的代表作，空中都市薩雷姆的設定同樣是這個思路的產物。
對於薩雷姆人而言，廢鐵鎮居民不過就是如老鼠般的存在。
但《銃夢》還有它更黑暗的一面，比如到漫畫後期你會發現，看似高度文明的這座烏托邦之城，薩雷姆居民也有自身的秘密。
他們的成人禮上會被摘除大腦，植入MIB晶片，讓能力規格化。
肉身而無腦的薩雷姆人和機械身體人腦的廢鐵鎮人，究竟哪邊倒更像人呢？
當然，對於卡梅隆和羅德里格茲的[艾莉塔：戰鬥天使]來說，世界觀的建立還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
作者/捲捲毛
本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破詞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