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艾莉塔：戰鬥天使》影評：2563年了，「老大哥」還是在上面看著你
艾莉塔：戰鬥天使影評2019年了，當詹姆斯·卡梅隆站出來說他為20年前喜歡的日本漫畫用心良苦籌備多年拍一部電影，我相信如果不是原著粉，沒多少觀眾吃這路數。畢竟英雄大家早就見得夠多，差別只是敵人有多大不同？
不知是原著功勞，還是羅伯特·羅德里格茲的審美趣味神助，我看《艾莉塔》較之於《阿凡達》，少了過分正氣，多了狂狷邪魅。它甚至令我不禁懷念詹姆斯·卡梅隆的《終結者》系列，你看那被穿透的「液體人」，真是醜到顛覆想象也令人難以忘懷。以今天一只頭顱夾在機器當中的半機器人相比，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難怪詹姆斯把600頁劇本交到羅伯特·羅德里格茲手中——對了，黑暗世界，還是你在行。
這難免要倒了許多觀眾的胃口。畢竟後來的詹姆斯·卡梅隆在吾輩心中是至偉至光至正的化身，不料電影一開場就來了一堆廢銅爛鐵。對不起，2563年了，地球還是這麼糟糕。
名為「撒冷」的龐然大物杵在空中，滴著「哈喇子」好像排泄物不停丟到地球上的鋼鐵亂墳崗。一根根插的管道，看似通向「天空之城」，又像沒有完全建好的爛尾樓，令人一開始就懷疑這玩意兒到底值不值得上去。對了，你們的英雄也會讓你們瞪大眼睛看好了出場——她可不是什麼天外來客，也沒有什麼天賦異稟，不過是一具身首異處的屍體，被手藝高超的醫生發現。要不是那副天使般的面龐，它和一堆廢銅爛鐵沒什麼不同。
這段被發現的歷史絕對令艾莉塔感到恥辱。為什麼她要找回記憶？為了抹掉這段恥辱，證明她曾經至少是個正常的人，有完整的軀殼，完整的過去。連有什麼超能力都不需要，僅僅不想想象自己曾是一堆垃圾的畫面。
然而有趣的是，當艾莉塔來這世上走一遭，她發現比她糟的人和事多了去了。首先懷疑的就是她的再生父親，醫生艾德。他夜裡沾滿血的手是不是真正邪惡一面？
這位亦正亦邪的「老戲骨」克里斯托弗又讓我想起了《無恥混蛋》裡那個無惡不作的納粹。他給艾莉塔做手術的樣子，真是充滿善意又不得不讓人想象背後是不是還有什麼。謝天謝地，他真的只是一個善良的醫生父親——而導演你為什麼要找他演為什麼？！
這對唯二善良父女外的世界，正如他們所處環境給出的隱喻：鋼鐵無情，晦暗無光。上去不得天堂，下有無窮地獄。人們唯一的樂子就是觀看殘虐的機器球比賽，好似上古時代的鬥獸場，毫無人性，競賽者搏一命只為上「撒冷」，觀看者圖的樂其實吃的是人血饅頭。
「啊，這位參賽者的八角爪戳穿了對手的心臟，他是不是犯規了？」裁判疑惑的問道。可惜，只有人歡呼，沒有人在乎。
如果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剝下去，艾莉塔愛的人是經不起推敲的，艾德曾經的妻子是經不起推敲的，那些看似身手非凡的賞金獵手們更不過虛有其表，藉著維護正義的名義，蠅營狗苟的為錢活著，到最後大家都作為僱傭兵上陣時，都不過賤命一條。他們搏殺的動機是自私、是嫉妒、是仇恨、是利益，而不是戰勝邪惡。
艾莉塔終於義正言辭的奪下對手身上的大馬士革刀：「你的身體，不配這把刀。」
而最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這世界背後運行的程序。賞金獵人殺的真是兇手嗎？兇手可以你說是就是，你說不是就不是。機器球比賽真的是憑能力取勝嗎？你犯規了也算贏，死了也沒人管。贏的人真的可以實現人生夢想嗎？對不起，你贏完就被卸胳膊卸腿，上頭的人還等著用呢。
至於警察……你知道的，有時候也可能是兇手。
如此荒唐的世界，艾莉塔其實沒什麼活下去的理由。和她天使般的面孔相比，其他同樣用機器嫁接成人的軀殼，為何材質構造相同，卻各個醜得驚天地泣鬼神？在這裡我不得不服羅伯特·羅德里格茲的邪典之心——九龍城寨般的「罪惡之城」，就該配這些魑魅魍魎啊！
如果將《艾莉塔：戰鬥天使》看成一個英雄片，你會覺得不過爾爾。但如果你把艾莉塔當成一面鏡子，周遭真是諷刺極了、可笑極了。她的美是如此奇葩，她的愛是如此愚蠢，她的正義是如此孤獨。她的敵人在哪裡？無處不在。
當然最重要也是最值得賽博朋克迷們稱道的，就是那位「老大哥」了。當他的聲音開始在空中盤旋迴響，我不禁為之一顫。喬治·奧威爾啊，你是多少人的靈感之光。你的《1984》不僅隱喻了過去，預言了現在，還會一直穿越到未來——起碼，到26世紀，「老大哥」還會在上面看著大家。你猜誰來演這位「老大哥」？想想《一級恐懼》裡那純真無邪的殺人犯的嘴角一笑吧！愛德華·諾頓絕對配得上人類的恐懼。
好了，寫到這裡，我幾乎要把我記住的黑暗寓言說完了。對英雄片愛好者們而言，解決了「敵人在哪裡」的疑問，還要解決「用什麼對付敵人」。
我想詹姆斯·卡梅隆已經把目標瞄準了亞洲市場。這位大眼蘿莉，赤手空拳，一身輕功。她的本領看似跳蚤，實則功夫裡的最高境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如果《黑客帝國》里基努·里維斯的一記彎腰躲子彈是賽博朋克迷們必須銘刻的影史經典鏡頭，那《艾莉塔：戰鬥天使》裡，艾莉塔從八角爪中穿梭而過的橋段，也應在日後擁有同樣地位。
最後，功夫和劍都收好了，卞之琳的詩也須附上——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你用劍指向「老大哥」，「老大哥」也在上面凝望你。
多麼1984的詩意鏡頭，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艾莉塔重建世界的野心絕對值得三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