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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初生之犢》影評:死亡也無法把他們分開

初生之犢影評

凱莉·賴卡特是當今世界影壇最重要的女導演之一,在評論界享有盛譽,普通觀眾卻知之甚少。

1994年,29歲的凱莉捧出處女作《野草蔓生》:一個女孩厭煩一成不變的生活,公路那麼長,她想去看看,路上偶然結識了一個同樣衝動的男孩。

表現亡命鴛鴦的公路片,人們首先會想到《雌雄大盜》(1967)、《窮山惡水》(1973)、《天生殺人狂》(1994),以藝術品質而言,芭芭拉·洛登自編自導自演的《旺達》(1970),對人物的同情保留了必要的克制,璀璨奪目,無與倫比,極大地影響了包括凱莉·賴卡特在內的無數獨立電影人:

以此衡量,《野草蔓生》就很一般了,片尾女主一槍幹掉突然想要居家過日子的男孩,獨自踏上不歸路,堪稱影片最大的亮點。

2006年,凱莉聚焦基情的《昨日歡愉》引發影壇關注:基友一生一起走,走著走著卻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感覺。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們?

一個人難免懷念過去,但無法停留在過去。導演撲捉人物情緒微妙變化的能力很好很強大,如同林中溫泉凝聚的水滴一樣自然、真切。

《溫蒂和露茜》 (2008)回歸凱蒂擅長的女性題材,溫蒂與相依為命的愛犬露茜失散,淡薄的親情、兇暴的流浪漢、善良的老年警衛,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好,也沒有那麼糟,溫蒂忽然發現,愛意味著責任和能力,她必須努力,才能負擔自己和露茜的生活。

《某種女人》(2016)包含三個故事,描述三個女性工作、家庭、情感的不同狀態。

一個女律師試圖說服一個用槍支維權的勞工自首,人的孤獨和理解的艱難;第二個故事,平淡如水的婚姻,反叛的女兒,和古老的砂岩一起浮現;最後一個故事根據梅爾·梅洛的短篇小說《貝絲·特維斯》改編,只不過把暗戀夜校女老師的男孩換成了農場女工:

原著邀請老師騎馬,感覺背後的她「嵌進他的身體,彷彿一塊缺失已久的拼圖」,鏡頭拍得很美:

女孩心血來潮,連夜開車去看望老師,後者有些不知所措: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看似今生有緣,其實隔著千山萬水。

作為反類型西部片,凱莉的新作《初生之犢》與其《米克的近路》(2010)一樣平淡,但卻意味深長:西部大開發的第一桶金與被歷史淹沒的小人物的掙扎。

中國人King Lu9歲那年來到廣州,後來坐船到了倫敦,顛沛流離,1920年來到美國西部俄勒岡的一個小鎮,為同伴報仇射殺一個俄羅斯移民,孤身跳水逃亡。

一個白人廚師搭救了山林中赤身裸體的King Lu,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自此結下深厚的友情。

利用代理商的一頭奶牛,他們做的奶油蛋糕大受歡迎,打算攢點錢開個廉價旅館。

偷擠牛奶被發現後,King Lu體現了「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中國傳統,他沒有捲款而逃,而是冒著極大的危險,找到並救助廚師。負傷的廚師倒地休息,King Lu捏著錢包猶豫了片刻,終於決定躺下來陪著朋友:「我們很快就離開這,你有我呢。」

人家救過他的命,而且,錢也是兩人一起賺的,有福共享。

然而,100年後,人們在他們躺下的地方發現了兩具白骨:

影片的故事很簡單,內涵卻無比深刻:作為第一桶金,King Lu和廚師偷擠牛奶顯然不對,但四處追殺他們的代理商,其第一桶金就那麼光明正大?

King Lu和廚師最終沒有逃脫追殺,命運很殘酷:除了百折不撓的信念、把握機會的能力,你還需要一點運氣;另一方面,導演舉重若輕,用一個悲劇呈現美國歷史的本質,無數移民的白骨、有難同當的契約精神,就像昏暗的山林一樣善惡交織。

真正的友情,死亡也無法將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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