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水漾的女人》影評：View 視角 | 都市奇幻物語
水漾的女人影評
水漾的女人
導演: 克里斯蒂安·佩措爾德
編劇: 克里斯蒂安·佩措爾德
主演:葆拉·貝爾/弗蘭茨·羅戈夫斯基/瑪麗安·扎瑞
類型:劇情/ 愛情
上線日期: 2020-02-23(柏林電影節)/2020-06-11(德國)
可以說，德國導演克里斯蒂安·佩措爾德已經成為了德國當代電影思潮「柏林學派」的代表和領軍人物。他的最新作品《水漾的女人》在2020年的柏林電影節首映，展映後立刻引發了熱烈的反響，最終，這部作品為女主角葆拉·貝爾帶來了她人生中第一座「最佳女演員」獎盃。這也是佩措爾德計劃的「元素精靈三部曲」的第一部。接下來的兩部將分別涉及氣精靈西爾芙和地精靈諾姆。
《水漾的女人》講述的是一個在現代柏林所發生的一個奇妙而悲傷的愛情故事——一個水精靈的愛與死的故事。歸根究底，影片講述的其實還是一個「三角戀」的故事，但是通過德國導演克里斯蒂安·佩措爾德的敘述，和女主角葆拉·貝爾充滿靈性的演繹下，這個看似狗血的故事被賦予了奇幻且浪漫的外表，讓人欲罷不能。
當神話遇上21世紀
《水漾的女人》取材於歐洲神話故事中的水精靈——水漾的女人的故事。
水漾的女人，是中世紀歐洲煉金術士帕拉塞爾蘇斯在其煉金術理論中提及的「水」元素名稱。根據帕拉塞爾蘇斯的理論，水漾的女人是水中的女性精靈，又或是女神，是一切水元素的主宰。
在一些歐洲民間傳說中，如果水漾的女人不能與一名凡人男子結緣的話，她們是不可能獲得實質靈魂的。可是如果跟水漾的女人結合的男性出現外遇，背叛了水漾的女人的愛情的話，水漾的女人便會殺死她的丈夫，再次回到水中生活；傳說亦指，如果水漾的女人的丈夫在水邊責罵水漾的女人的話，她亦會因為傷心害怕而跳回水中，從此消失。可是，回歸水中的水漾的女人亦會失去由婚姻所賦予的靈魂。
而當佩措爾德將這樣一個充滿神話色彩的人物放置在今天的柏林城市中，給這個神話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又賦予了一層額外的色彩。
葆拉·貝爾飾演的水漾的女人，是研究柏林城市發展的學者，她專門為來柏林的遊客們講解柏林的城市歷史與變遷。而她的男友約納斯另有新歡，想要與水漾的女人分手。水漾的女人相當難過，甚至說道：「如果你離開我，我只能殺了你，你知道的」這樣的話。
而一段感情的結束，恰恰成為了另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的開始。當失魂落魄的水漾的女人回到咖啡館，想要與約納斯在談一談時，對方早已離開。不死心的她在咖啡館四處尋找，卻忽然像是受到了「命運的感召」。在有著潛水員塑像的巨大水缸下，水漾的女人與「命中注定」的男人，克里斯多夫相遇了。
《水漾的女人》的浪漫之處在於，水漾的女人得以在陸地上生存的條件是必須擁有一段愛情，而當這段愛情結束，也就意味著自己的生命，或者說靈魂將走向終點，她必須殺死那個背叛了她的愛人，並回到水中。
由此，愛情對於水漾的女人來說成為了一種必需品，如同呼吸一般的存在。但是這也意味著一種彷彿是注定的悲劇結局，水漾的女人必須依賴著這種共生的情感才得以生存，而這種共生的情感，恰恰是人世間最虛無縹緲，卻又最難以琢磨的東西。
而在這部影片中，「三角戀情」在注定的悲情之上更是為故事帶來了一絲悲壯與決絕。當水漾的女人與克里斯多夫熱戀時，一次與前男友約納斯無意間的對視讓水漾的女人的心跳停跳了一瞬。
當面對「克里斯多夫」那通神秘電話的質問，水漾的女人避無可避，只能說出實情，隨後她卻發現自己的愛人早已遭遇意外，被醫生宣判腦死。為了拯救自己最心愛的男人，水漾的女人最終再也無法迴避自己的命運，她在深夜悄悄地潛入水中，藉由水的力量殺死了約納斯，自己也再一次回到水中。
彷彿結束了一個輪迴，昏迷中的克里斯多夫忽然醒來，卻發現水漾的女人已經從自己的生命中，從柏林這座城市中，徹底地消失了。
命運的魔咒
其實對於並不是特別了解歐洲神話的觀眾來說，《水漾的女人》這部電影在一定程度上會造成極大的困惑，為什麼殺死不忠的前男友可以拯救自己的愛人？為什麼殺死前男友以後她必須回到水中？
但是對於我來說，這部電影最讓我喜愛之處在於最後的那半個小時。當熱戀突然破滅，當意外突然降臨，你擁有一個選擇，你可以選擇犧牲掉自己的一切去拯救另一個人，你會照做嗎？而當你選擇了犧牲，你是否會想到你的犧牲會給你愛的那個人留下劇烈的，一輩子難以磨滅的傷口呢？
從昏迷之中醒來的克里斯多夫，開始瘋狂地尋找水漾的女人，他去了她的家，卻發現那裡早就被新的租客佔據；他去了博物館，卻發現水漾的女人的職務早已經被另一個人替代；當他來到兩人相遇的咖啡館，他詢問她曾經的同事水漾的女人的去向，卻只能得到冷漠的回應。水漾的女人彷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如果不是牆上的紅酒汙漬一直存在在那裡，水漾的女人和克里斯多夫之間的愛情彷彿真的是一場夢。
可是一場愛情，即使再刻骨銘心，終究也會迎來告別。影片的終局，時間一轉來到了兩年後，克里斯多夫已經與自己的女同事結婚，並開始孕育新的生命，克里斯多夫再一次回到了兩人曾經共同潛水的湖泊，在這裡他又一次見到了水漾的女人。儘管攝像頭什麼都沒有拍下，他的內心還是可以確定，自己心心念念的愛人，水漾的女人就在那裡。
於是他不告而別，在清晨離開了自己的妻子回到了湖泊邊。可是早有預感的妻子卻在這個時候追來，帶著腹中的孩子，在橋上大喊著丈夫的名字，在這一刻我們看到的是另一重「三角戀」，只不過這一次，克里斯多夫站在了中間。
我認為那個時候的克里斯多夫是想要追隨水漾的女人而去的，他最後看向了妻子一眼，漸漸沉入了水中，水漾的女人出現在他的面前，對他眨了眨眼，彷彿在說「我都知道」。隨後她拉起他的手，將他帶上了水面，讓他回到了妻子的身邊。
這是水漾的女人最後的告別，也是水漾的女人對克里斯多夫的祝福。當克里斯多夫回到妻子身邊時，他手中握著水漾的女人的潛水員雕像，彷彿在無聲地說明，水漾的女人從此將徹底走出他的生命，從此克里斯多夫的命運就全在他自己的手中了。最終，鏡頭從水中望向攜手而去的兩人，漸漸沉入了水底。
包括那通神秘的電話在內，影片中其實早就已經安插了許多來自命運的「警告」。當二人一同在水下潛水，克里斯多夫正想要用水下水漾的女人的名字向水漾的女人表達愛意的時候，水漾的女人忽然被巨大的鯰魚帶走，並差點溺水，這彷彿已經是命運對水漾的女人的警告，可是當克里斯多夫救下她，並用人工呼吸將她救醒時，她問：「你還能再給我做一次人工呼吸嗎？」我想這個時候，她真正想問的是：「你真的能從命運的手中將我救走嗎？」
而當水漾的女人失手讓潛水員雕塑掉在地上，潛水員雕塑的右腿被摔斷了，而最終克里斯多夫發生的意外正是渦輪突然間運作，將他的腿卡住，致使他缺氧了12分鐘，並最終導致腦死亡。
一段情，一座城
其實影片從未強調過水漾的女人的身份，她的過去通通成謎，但是在葆拉·貝爾的演繹下，影片中的水漾的女人充滿了神秘的魅惑感，她彷彿真的是走在高樓林立的城市中的精靈，活過了漫長的歲月，只是為了在城市中尋找到一個可以給予自己靈魂的伴侶。
影片在展示水漾的女人的故事的同時，借助她的不斷遊走與眺望，為我們展現了影片中另一個重要的角色，柏林這座城市。
導演克里斯蒂安·佩措爾德還借水漾的女人之口，向觀眾們描繪著歷經歷史滄桑變化的柏林，白色的舊建築與褐色的新建築交雜一起，形成了今天的柏林。而它的根源，其實是一片沼澤。從過去，到如今，即使是長篇累牘的學術性台詞，在水漾的女人口中似乎也有一種別樣的浪漫。
尤其是當那個夜晚，水漾的女人說出柏林宮的歷史沿革，這些學術的語句中彷彿也帶上了導演自己的思考，「柏林宮是這座城市的參照物」。歷史上兩德人民對於柏林宮遺跡以及被拆毀後的空地的不同的看法，兩德統一之後，柏林宮又一次被重建，對於柏林人民來說是一種「失而復得」。
這也是佩措爾德等人被稱為「柏林學派」的原因。柏林學派這個稱謂最早出現在2003年，這個「小團體」中的導演們，大多都生活在柏林，都從柏林電影節開始走向了全世界。同時，他們的電影業大多奉行簡潔克制，寫實的風格。他們的故事大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今的德國是什麼？」，充滿著對德國歷史與現代的反思。故而，這些故事發生的場景也大都在今日的柏林或德國。
這些導演們以及他們的作品也恰好代表了兩德統一後新一代德國電影的復興，也象徵著近年來不斷復興與繁榮的德國電影工業。《再見列寧》、《帝國的毀滅》、《竊聽風暴》和《巴德爾和邁因霍夫集團》，包括佩措爾德之前的作品《芭芭拉》、《不死鳥》等都是柏林學派中重要的代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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