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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睡著也好醒來也罷》影評::現實與虛構的鋒線

睡著也好醒來也罷影評

是一部有趣的電影,會有劇透。

任何電影的開始都會不可避免的將觀眾置於一個陌生的空間。通過其影像和聲音,我們將會自我構築出一個可感的虛擬現實。

影片開始便響起了一段音樂,其中參雜的失真音效讓曲調頗顯違和,而隨後的攝影展更是充斥著藝術形而上的玄妙氣息。雖然我們並不了解這些符號被設定的潛在目的(也沒必要),但聲影和感官的聯動所產生的知覺是誠實的。

怪異的事情(至少某事件)被暗示將要發生。

Wide X Up Angle

在本段落的高潮處,鏡頭也隨之上揚,直到朝子與鳥居麥因煙花爆炸而相見的瞬間,升格拉長了時間,貝斯的低音彈奏甚至扮演了心跳的角色,而就在情緒攀升中途,音樂又突然被撤去,煙花繼續在常速下爆裂,我們才得以反應過來,這是多麼精彩的安排與調度啊。

當然即便是精心設計的怦然心動,友人們的吐槽還是需要的,也好滿足一下毫無想象力的現實。

???

???

如果說相戀是一場捨不得醒來的夢,那如同角色一樣,沉浸在這份幸運喜悅當中的我們將會被悄然喚醒。而這份溫柔,冷靜得甚至教人覺得陰森。

當朝子與麥揮手暫別的一刻,鏡頭便開始遠離,儘管緩慢,但依然是令人愕然的舉動。我們不確定此處的意義(也沒必要),但知覺還是那麼的誠實,懸疑便凝結於此。夏夜的火花下,動盪不安的暗湧再將襲來。

最喜愛鏡頭

直到次日晨曦,朝子與岡崎的一番對話:

- 麥呢?

- 不在這嗎?那應該是沒回來嗎吧?他經常這樣,有時候一兩週都不回來。

-???

- 有時候也要一個人呆一下吧。況且他父親正好病危中。

- ???

- 誒?你不知道嗎?

這時朝子才如大夢初醒般發現,她對戀人鳥居麥的太不了解。

兩人間的愛情被切開了一個的缺口,而下面正是湧動的暗流。導演濱口龍介通過縝密的調度與冷靜鏡頭運動,把角色置於虛實之間,嘲諷來了一些值得深思的主題。當然,對於這些問題,任何的答案都將會是主觀的臆斷。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欣賞一個被優秀演繹的故事,儘管只是短短的序幕。

Titie:睡著也好,醒來也罷

隨著鳥居麥的神秘消失,我們來到了東京,一個充滿追逐的地方。敘事的視角發生了變換,大丸子亮平,與前男友長相不二的職場新人,「略微」驚喜的登場了。

如果說連人物自己都吐槽的「一見鍾情」是太戲劇化的,那「與前男友長相一樣」的情節基本也就只能被打上狗血的標籤了。不過導演在劇情走向上的把控並沒有容許過度的驚訝出來招搖過市。

亮平的出場是直接的,並不是劇情弧線堆砌的方向。

在隨後的段落中,我們看見了許多與序幕相似的場景:日本攝影家牛腸茂雄的《SELF & OTHERS》(自我與他人)攝影展以及同是四人的聚餐。時空的遷移讓導演在描繪愛情之餘,有了更多的對生活的討論空間。串橋和鈴木間充滿張力且令人捧腹大笑的對話實在是出乎意料的,而對於虛偽的真摯討論也讓兩人產生了羈絆。成為戀人的兩人,在隨後的發展中也很好的緩和了朝子與亮平之間的苦澀滋味。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劇情常常有出人意料的展開,但卻不令人脫節。除了優秀的調度能力之外,還要追尋到導演濱口龍介一些創作習慣:介總會在拍攝前讓演員們參加排練作坊,在反復研讀劇本和彩排場景的同時,還會對應的修改劇本。在這種有機的磨合下,往往能讓故事更自然的流露。而電影對於現實的追求,也有得於導演製作紀錄片時所繼承下來的優秀習慣。

出乎意料的一幕

其實電影到這,我們在所難免的會再去重溫一下序幕的餘溫,更別說存在一個「長相不二」的人了。而當我們的思緒來回穿越時,簾幕間的隔膜不可避免的會過濾出許多差異,更多深層次的主題與潛台詞也漸漸水落石出:包圍牛腸茂雄的《SELF & OTHERS》(自我與他人)攝影展的哲思迷霧退去了許多,串橋君出人意料的荒誕表演也在情理之中,對充滿追逐的大都市作出了響應。

Wide X Flat angle

關於地震,是現實與虛構界限最模糊的一刻。

對於日本島國,地震恐怕是熟悉的,但不管是放在現實或虛構的事件當中,災難總能驚動所有的人,參與到電影般的情節中去。但誰又會預測得了,就在你準備看朋友飾演的戲劇時,會發生地震呢?

面對生活始料未及的戲碼時,誰又是明眼人呢?

當亮平隨著城市遊蕩,鏡頭也把我們指向了周遭,精確地:呼喊建築工人,恐慌發作的中年婦女。固然,被自己生活的世界所吞噬是荒誕諷刺的,但相互間的一絲關懷或許也能讓這一切輕鬆許多。

Notice the blocking

短暫的,我們又回到了故事的核心。

當亮平與群眾被指引在擁擠的疏散道路上,我們彷彿與他產生了共鳴:朝子會在哪呢?而就在此刻,出現在「倒流」人群中的朝子,四目相對的情景,邁出腳步的特寫分鏡,似成相識。

不同是,這次是朝子邁出的腳步。

Wide X Flat Angle

五年後,影片很自然的對期間所發生的事件作了一次簡潔的交代。

兩位友人也已在東京這座大都市漸漸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朝子與亮平的關係也在出遊中得到了進一步的肯定。但在平靜的表面下卻埋伏著什麼,一直到與島春代的重逢,神秘消失的鳥居麥才又回到了我們的視野。

麥變成了一個明星。

儘管朝子對此毫不知情,但亮平確實早早的說服了自己。後置的信息又一次讓人如夢初醒,樂觀的亮平甚至讓人覺得有點委屈。患得患失的情感就如鬧鬼的房間,不是一棟兩層,而是扎根於我們不可洞察的心房。

當劇情每一次走向平靜時,穩定的狀態總會被悄然佈局的情景所動搖,演員們的表演自然也要做上默契的配合,而當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獨立的心情時,情緒上也可以形成三維透視的效果。

Detail of Expression

在公園中,朝子與麥的偶遇又一次讓敘事視角發生了改變。

作為由東出大昌所分飾的其中一人,麥與亮平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在地下車庫,麥把來電的手機狠狠砸向地下時,作者對他的刻畫完成度其實已經足夠了:麥是隨性的,他的行為並不在世俗常理的詞典內,甚至會讓人對其產生瘋癲的猜測,不過麥的魅力本是來自神秘。

比起麥,真正棘手的是朝子。

Medium X Flat Angle

麥的突然出現,讓朝子陷入夢魘,也懸起了我們的心。最終,劇情在餐廳被推向了高潮,朝子的反常表態又一次把邏輯逐出門外,留下的只有驚訝和憤怒,緊接而來的則是審判。

在開往北海道的車上,好友的來電克制之餘,一語道盡其中悲涼。而丟棄一切,丟棄手機的朝子,有那麼一瞬間與麥很相似。無論是鳥居麥的鬼魅現身,還是朝子的夢寐凝視,都被投擲到了神秘的漩渦當中,故事懸念由此上升到了具有哲學性的神秘主義來。

海的凝視

不過對於解讀本身,我們需要每個人的答案。從《睡著也好醒來也罷》、《睡著也好醒來也罷》、《Asako I & II》等不同版本的片名翻譯來看,影片自然就會是一個多面性的故事。當我們小心的把影片中人物們的對話收集起來,不難發現,每個人物其實都有自己的立場。在眾多角色的評價中,具有轉折性質的則是岡崎的母親榮子的一番透露。

「我年輕的時候還不是,一大早到東京也只是為了和男人吃個早飯,然後再回來」

「我剛剛說的那件事,可不是我老公喲,這個要對阿伸(岡崎)保密哦」

這件陳年舊事早在序幕的時候已經被提及過,但現在對應的卻是截然不同的立場。面對癱瘓於床的故友以及愛情翻來覆去的眩暈,朝子失聲而泣。這一番透露,實在也是叫人安慰的。

Medium X Flat Angle

電影到此為止也對所有出場人物的「命運」都做了交代(後面還會提及到鈴木生子的細節)。配角不再是為了填充劇情而設置的邊角料,他們每一位的存在、發言與際遇,都是一種有效的表達。電影在繁多主題的表達上,相對的平衡,不僅為我們演繹一段精彩的故事,也賦予了我們相當自由的解讀空間。如果行動是我們生存的唯一途徑,那麼這部電影的製作則是行動的其中之一。

《睡著也好醒來也罷》以日常視角在講述的一段非常戲劇化的愛情故事,可是這種言行相悖的邏輯卻沒有讓故事發生消解彌散,反到為故事凝聚了更多的姿態。彷彿睜眼閉眼的恍惚瞬間便能穿越現實與虛構的界限,一種如夢似醒的微妙情感也油然而生。但這種獨行於零界鋒線的狀態,也滋生了一股強烈的不安,只要稍稍失衡,它就會如張牙舞抓的鬼魅一般不斷侵襲著我們的知覺,然而直到劇終,這種感受也久久未能驅除。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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