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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這部「年度十佳」,真太美了!

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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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了,又到了各大媒體雜誌一前一後出年度片單的時節。

在今年的大部分年度5佳、10佳、50佳的片單裡,有一部LGBTQ電影,始終擁有姓名。

那就是——

《燃燒女子的畫像》

這部背景設定在18世紀的電影,講述了一個活在父親盛名之下的女畫家瑪莉安,應伯爵夫人的邀請,前往布列塔尼的孤島,為伯爵夫人即將出嫁的小女兒艾洛伊茲,畫一幅肖像畫。好讓艾洛伊茲素未謀面的未婚夫,能在結婚前,通過這幅畫,對她有一個基本的認識和判斷。

但因為艾洛伊茲的抗拒,瑪麗安不得不隱藏自己的畫家身份,偽裝成隨從,偷偷觀察這位小姐的一舉一動,並伺機作畫。兩人在這一來一回的凝望與被凝望中,不知不覺墜入了愛河。

作為戛納受歡迎程度僅次於《寄生蟲》的電影(場刊評分3.3,與阿莫多瓦的《痛苦與榮耀》並列第二),《燃燒女子的畫像》從今年5月份同時拿下戛納主競賽單元最佳編劇和酷兒金棕櫚獎開始,就一直在被關注和討論著。

截止到目前,它已經獲得了包括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提名在內的58項提名和23個獎項。相信在接下去的奧斯卡提名裡,它也依然能夠擁有姓名。

而它這麼受歡迎的理由很簡單:導演用一個美好而悲傷的愛情故事,讓我們見識到了女性主義的極致浪漫——女性之間的愛情,也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情感之一啊。

看到這裡,不要因為女性主義這四個字而心生退意。因為,在承載導演的觀點和承擔社會意義之前,《燃燒女子的畫像》真的也是一部很好看的電影。而且,這個好看是多重意義上的。

首先,影片在視覺上的美感,在今年的電影作品中,是獨一無二的。

前工業時代背景,身處孤島的環境,女性基本上都只有一到兩件衣服,所以影片的背景環境和服裝看上去都很簡潔。

但導演在構圖和光影上下的功夫,卻讓《燃燒女子的畫像》變得很獨特。

隨處可見的對稱構圖,以及燭光、壁爐和篝火等自然光源打造的光影層次,讓整部影片都透著一股濃濃的油畫感,每一幀截圖,都像一幅獨立的畫作。

有趣的是,布景和構圖上還原了18世紀的視覺後,導演又捨棄了35mm膠片的復古質感,反而使用了目前來說比較先進的8K技術來消解這種年代感。

和之前李安使用的120幀一樣,8K技術也是追求高清技術的產物。只不過前者強調的是連貫鏡頭下的運動細節,而8K強調的是單幀畫面上的信息量和更豐富的色彩細節。

高達7680*4320的分辨率,讓《燃燒女子的畫像》在色彩和光影上,呈現出了一種極鮮明的層次感,而這是電視發明之後,才出現的現代視覺元素。

這種現代技術和復古格調的對立統一,讓整部影片擁有了一種奇妙的質感,看上去非常漂亮。

PS.如果有條件的話,請配合大銀幕使用,這絕對是一部光看畫面就能被爽到的電影。

導演瑟琳·席安瑪用她女性導演特有的細膩,把瑪麗安和艾洛伊茲這段沒有結果的禁忌之戀,拍得克制又美好。

她不斷地用特寫鏡頭,捕捉著瑪麗安和艾洛伊茲之間日漸發展的情愫。通過眼神和演員面部表情的細微動作,傳達著情竇初開時的試探、不安和嚮往。

而情到濃時的性愛鏡頭,也被處理得十分隱晦。

除了親吻和簡單的肢體接觸,《燃燒女子的畫像》沒有任何直接的性愛呈現,大部分時候呈現的都是事後的耳鬢廝磨和精神交流。比起赤裸裸的慾望,兩人之間的親暱感,反而讓人覺得後勁十足。

除了畫面,瑟琳·席安瑪還重新解讀了俄耳浦斯和歐律狄刻的愛情故事,來為瑪麗安和艾洛伊茲的愛情做註解。

這段古希臘童話故事中著名的生死戀,有一個令人惋惜的結局,那就是即將救回妻子的俄耳浦斯,在即將走向冥界出口的那一刻,因為愛妻心切,違背了約定,回頭看了妻子歐律狄刻一眼,以致於妻子像影子一樣倏然消失,從此天人永別。

導演瑟琳把關於這個故事的討論,放在了影片中段。瑪麗安、艾洛伊茲和女僕蘇菲,三人坐在壁爐前,表達著各自對這個結局的看法。蘇菲像所有不能接受這個結局的人一樣,痛斥著俄耳浦斯不守約的行為,心疼這為什麼不是一個happy ending。

而瑪麗安和艾洛伊茲卻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瑪麗安認為,俄耳浦斯其實可以忍住不回頭,但他選擇了把歐律狄刻留在回憶裡,去成全自己詩人的身份,成就一個偉大的作品。

艾洛伊茲則認為,是歐律狄刻主動選擇了告別,在即將到達冥界出口的時候,是她向丈夫喊出了那句「回過頭來。」

這段看似日常的法式閒聊,在影片的最後完全呼應了兩人的情感,催生出了洶湧的情緒。

當肖像畫完成,艾洛伊茲穿上嫁衣,瑪麗安不得不轉身離去的時刻。艾洛伊茲像她解讀的歐律狄刻那樣,在瑪麗安打開門,光照進來的那一瞬間,喊出了那句「回過頭來。」

而瑪麗安決絕的回望身穿嫁衣的艾洛伊茲,成了她們最浪漫的永別。

之後的兩次「相遇」,兩人也再未有過對視。留下的只是書本第28頁瑪麗安為艾洛伊茲畫上的自己的裸體肖像、被冠上瑪麗安父親姓名才能被稱讚的俄耳浦斯和歐律狄刻告別時刻的畫作,以及那首瑪麗安在鋼琴前為艾洛伊茲彈奏的維瓦爾第的《四季》。

影片最後,伴隨著《四季》的旋律,久久停留在艾洛伊茲側臉上的特寫鏡頭,既是瑪麗安對她最後的凝視,也是艾洛伊茲對這段情感的回應。這個絕不回望,卻情感四溢的鏡頭,絕對算得上是今年電影的高光時刻。

能拍出這樣美麗又有力量的電影,也源自於導演瑟琳·席安瑪對女性主義的不斷關注。

2007年的處女作《水仙花開》開始,瑟琳就一直關注著女性LGBTQ群體的身份認同問題,特別擅長刻畫女性之間的情誼和精神聯結。

《水仙花開》

而她和飾演艾洛伊茲的演員阿黛拉·哈內爾也是因為《水仙花開》結緣的。

兩人的愛情故事也一度因為阿黛拉在2014年凱撒獎的領獎台上當眾表白瑟琳·席安瑪,公開出櫃而在法國傳得轟轟烈烈。雖然,兩人在2017年已經分手,但一直維持著良好的友情。

而這次《燃燒女子的畫像》,不僅是寫給美好同性愛情的情書,也是導演瑟琳對昔日戀人和愛情的一次浪漫告別。創作艾洛伊茲的時候,瑟琳內心的原型就是阿黛拉·哈內爾。

也許是因為投入了真實感情的緣故,整部電影克制中藏著一股淒美的溫柔。

和大部分強調二元對立的女性主義電影不同,《燃燒女子的畫像》沒有在對白或者畫面上,強調社會對女性的不公,或者隨之而來的獨立意識的覺醒和女性的反抗。而是用了一種更高級的手法。

它在一個幾乎由男性掌控的18世紀的時代背景下,構築出了一個幾乎只有女性的獨立情境(整部影片,男性角色的台詞,加起來都不到10句),徹底打破了女性對男性的依賴。

作為一個族群,她們不需要依附,也能生存,有自己的主見和獨立思考的能力。影片裡,另外一個擁有大部分故事時間的女僕蘇菲,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的懷孕沒有男性在場,而她在懷孕之後果斷做出的一系列決定,處處展示著女性作為個體的自主意識和生存能力。

而女僕、畫家和小姐之間的友誼,也被處理得非常平等,三人之間的交流,從一開始就無視了階級和差別,體現著友誼最純粹的那一面。

導演瑟琳·席安瑪用一種小格局的視角,聚焦著瑪麗安和艾洛伊茲之間的愛情,以及她們和女僕蘇菲相濡以沫的友情。看上去不動聲色,但卻因為細膩地講述,無限地放大了女性的力量和情感上的美好。

也正是這種美好,讓階級、佔有、權力、控制等等,這些千百年來和男權社會共生的情感關係,變得相形見絀。在無聲之處,挑釁著世間的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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