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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杜絕男性審視的女性烏托邦

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

18世紀的法國,女畫家瑪麗坐船來到伯爵夫人家,為她即將出嫁的女兒洛伊斯畫像,以便寄給後者素未謀面的米蘭未婚夫。剛從修道院回來的洛伊斯拒絕合作,之前的畫家束手無策,瑪麗只好白天以朋友身份接近觀察洛伊斯,夜晚偷偷作畫。第一稿完成後,洛伊斯直指畫像中的女子根本不是自己,瑪麗賭氣毀掉了畫作。這時伯爵夫人有事外出,偌大的房子裡只剩下洛伊斯、瑪麗和女僕,共同孕育的秘密讓她們三人結成了同盟,洛伊斯和瑪麗之間也產生了奇妙的情感。

像《士兵突擊》中淡化女性角色的處理讓兄弟情顯得更加真摯感人,《燃燒女子的畫像》裡建構了一個杜絕男性審視的女性烏托邦。影片裡除了一閃而過的船工、搬運工、畫展遊客,和只存在於言語中的米蘭紳士,沒有任何男性角色的出現,這種女性烏托邦設置導致影片完全成為瑪麗和洛伊斯的角力,但這並不意味著絕對的權力平等,實際上,瑪麗更多的充當著凝視者的角色,洛伊斯是被凝視的一方。

電影細緻地展現了「看與被看」的關係。瑪麗作為創作者,最初她將洛伊斯畫成一個端莊嫻雅的貴族小姐,就像時下流行的肖像畫,可是畫中人沒有生命力,一點也不鮮活;經過與洛伊斯赤裸相對和深入交談之後,瑪麗發現了她內心無從釋放的狂野和憤怒,筆下的洛伊斯自然變得稜角分明,眉眼生動起來;但最接近洛伊斯本人的畫像,卻是兩人分手後瑪麗所畫,那是一個全身著火,在原野上奔跑的模糊身影,很印象派也很真實,讓人想起了《呼嘯山莊》裡的幽靈凱瑟琳。

遺憾的是,導演對瑪麗藝術創作過程表現得越詳細,洛伊斯這個人物就越被動。姐姐跳崖自盡的噩耗和修道院裡禁慾生活是洛伊斯恐婚的前史,和瑪麗的心心相印只會讓她對婚姻走向更深的抵觸,而不是順勢接受命運。洛伊斯情感變化的缺位讓整個故事特別像瑪麗的單相思,她們的相處只是洛伊斯婚前的一個暖場。

如果之前人物沒有小心翼翼的試探,求而不得的懊惱,暗流湧動的猜測,之後便不會有願望達成的酣暢淋漓。

相比《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裡滿屏的夏日風光和荷爾蒙氣息,《面子》中面對真愛不斷退縮險些錯過的女主角,《阿黛爾的生活》裡嘴唇所傳達的不安和渴望,還有直男導演拍攝的《小姐》中女性角色活色生香,獵奇性十足的激情戲,《燃燒女子的畫像》裡瑪麗和洛伊斯的情感線克制平淡,一方面是因為沒有外力介入的關係容易單調乏味,一方面由於冰冷狂暴的海風,高大陰森的房子,著重於談心的床戲,都讓這部電影在冷淡的氛圍之外,籠罩著一層哲思。

《燃燒女子的畫像》像一篇女性主義論文,將許多宏大的命題投入其中,並運用鮮明的意象呈現出來。影片中多次出現火的意象,它是慾望之火,心動時熾烈,反抗時憤怒,絕望時微弱。未婚懷孕的女僕通過瘋跑、喝藥等方法流產,是那個年代底層女性命運的如實寫照,而夜晚眾多女人圍在篝火前拉手轉圈的場景,展現了女性是共謀者的親密聯繫,追溯到某種古老的儀式感。在女僕墮胎的同時又在她旁邊放置一個可愛的嬰兒,生死之間,揭示了女性的苦難和原罪。

影片構圖精巧,色調典雅,多個特寫鏡頭將人物定格成一幅幅美麗的肖像畫,有趣的是畫像中的洛伊斯從來不是一副面孔。在上一個畫家筆下,她沒有頭;在瑪麗筆下,她從最初的端莊女子進化到燃燒的女子形象,是對女性從外表到心靈的一次審視;而瑪麗將鏡子放在洛伊斯私處前對鏡自畫的時刻,審視與被審視的關係合二為一,她是記錄者,也是當事人。

《燃燒女子的畫像》以瑪麗和洛伊斯兩次沒有正面相見的重逢結束,一次在畫展,一次在戲院。如果導演在瑪麗看到展廳里洛伊斯畫像上的那個頁碼戛然而止的話,影片會留給觀眾淡淡的憂傷和遺憾,但導演選擇以洛伊斯難以抑制的哭泣結尾,這讓電影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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