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燃燒女子的畫像》:如畫般的禁忌愛情
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我認為2019年歐洲有兩部重要的LGBT電影,一部是阿莫多瓦的《痛苦與榮耀》,另一部是《燃燒女子的畫像》。
《痛苦與榮耀》敘事以及表現風格都有著非常強烈的阿莫多瓦色彩,就電影本身而言,除了這是關於他本人的半自傳電影外,實際並沒太多的突破和驚喜。
《燃燒女子的畫像》,是法國女性導演Céline Sciamma的作品,此前並沒有了解太多關於她的作品,但這部電影所呈現的平靜如畫般的電影風格,加上溫婉克制的鏡頭語言,是我所喜歡的。同時,這部電影也拿到了2019年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最佳編劇,在內容和藝術表達上都有不少讓人耳目一新的地方。
電影主題設定在18世紀,故事講述一個女性畫師與富家小姐的愛情故事。電影不存在男主角,甚至雄性角色也只有零星幾個鏡頭。電影的敘事節奏緩慢,講究的畫面構圖及光照處理,以及自帶高級灰的和諧配色,都有著迷人的古典油畫質感。電影的主題表達並不強烈,但整部劇下來,展現出的風格意境,更像是一個打磨精緻的藝術品。
女承父業的畫師瑪麗安,接到了一個為大戶人家待嫁小姐畫肖像的單。母親為了不讓小姐埃洛伊斯察覺而產生敏感的抵觸,瑪麗安需要通過秘密觀察完成畫作。就在瑪麗安和埃洛伊斯一來一往的觀察與被觀察之間,讓兩人產生曖昧且親暱的愛戀情感。
電影置入了一個核心的典故隱喻——希臘神話俄爾普斯的故事。癡情的俄爾普斯為了拯救死去的愛人歐律狄刻,不惜下地獄請求冥王哈迪斯的拯救。冥王答應並告誡俄爾普斯,帶離妻子途中萬不可回頭張望,否則一切前功盡棄,但希臘神話強烈的悲劇性必定要使俄爾普斯回頭張望愛人。打破了冥王之言後,歐律狄刻只能重回深淵。
俄爾普斯冥界救妻的故事,是早期西方畫家常創作的畫作題材之一。電影借用了這則希臘神話,以象徵兩個女孩之間的愛情。
所謂深淵其實代表著現實的父權世界,兩位女子都需要在現實世界中遵循著世俗對她們的要求。小姐必須滿足母親包辦她的的個人婚姻,為了維持家族發展,不得不下嫁所不願嫁入的米蘭富商。女畫師的事業生涯無法因為畫技精湛而受肯定,只能靠父親留下的名聲在行業謀求發展。
傳統愛情故事套路往往喜歡追求「you jump, I jump」式的為愛犧牲。但《燃燒女子的畫像》並沒有展示任何轟轟烈烈,以突破世俗桎梏的情節,她們都選擇接受公序良俗對她們身份的規整,更沒有妄想去突破社會對同性愛的許可。這讓故事的發展不僅更貼近現實,也更淳樸潔淨。
劇中一段朗讀俄爾普斯的故事段落中,瑪麗安與女僕之間的對話已經點破了彼此最終的結局:他可以忍住不回頭,但回頭一定另有原因。也許是他做出了選擇,選擇了與歐律狄刻之間的回憶。
而深刻的回憶大於真實的擁抱。當肖像畫完成,被釘進冰冷的木箱後,所有這幅畫作背後的愛情故事,通通被封閉、束縛、流放。
瑪麗安領到她應得的報酬,埃洛伊斯也穿上待嫁的白紗。離別之時,瑪麗安不回一頭衝向大門,直到埃洛伊斯一句「turn around」,屬於兩人之間的所有美好片段,再看最後一眼,從此定格。
至真至愛到此為止,沒有痛哭流涕,更沒有煽情的BGM,各自接受現實的安排。關於愛的記憶,凝結在最後的一句「turn around」就足矣。全片在這一段的處理上,可以說是克制而動人,對愛的塑造,凝練得如詩般優美,優雅得如畫作留白般充滿無限遐想。
故事結尾,電影以瑪麗安的視角置入了兩段「再觀察」的場景。一段是已為人妻的埃洛伊斯被再現畫作中。
另一段是在音樂廳裡,瑪麗安遙望另一頭孤獨的埃洛伊斯,背景音樂是當年瑪麗安撫琴時的曲子。當所有回憶的心跳,伴隨急促的音律再次湧上心頭,彷彿塵封回憶得以再次重映。飾演埃洛伊斯的Adèle Haenel,也在結尾處給出了全片最觸動的一段表演。
《燃燒女子的畫像》可以說是一部全女班創作的電影,飾演洛伊斯的Adèle Haenel,與導演Céline Sciamma甚至是前度愛人。整部電影除了突出油畫質感般的精雕細琢,電影在情感刻畫與敘事風格上都有著非常獨特的女性標籤。
電影對於女性之間愛的刻畫,既不像樸贊郁的《小姐》,以直男視角展示女性情愛的意淫。也不像海因斯的《卡羅爾》,從男gay的角度去理解女生之間的愛情。可以說,《燃燒女子的畫像》它就是一部實實在在的女同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