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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男權社會之中由女性建立的烏托邦

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

時隔五年瑟琳席安瑪帶著《燃燒女子的畫像》重返大眾視野,這一部斬獲了戛納最佳編劇的影片,確實在很大程度上是對以往一些電影的反叛,諾米在訪談中談到第一次看到劇本時的感受:我從不曾看過這樣的電影,這麼大膽,這麼反叛。確實這部電影確實也讓人耳目一新,以下從最觸動我的三點來講一講這部電影。

一,女性之間的愛戀

女性之間的愛戀是看完電影之後就電影本身出發最顯而易見的一個主題,在影片之中導演運用了很多細膩的刻畫來把這段如火焰般熊熊燃燒,如海水般波濤洶湧的感情描述出來。

在電影中,女子的肖像作為一條貫穿始終的線在兩人感情的發展中不斷深化,最開始出場的《燃燒女子的畫像》圖講觀眾帶入故事的起點,為下文艾洛伊茲的出現做鋪墊,接著便是兩人的相遇,瑪莉安畫第一幅畫時兩人並不親密,全憑瑪莉安對艾洛伊茲刻板的印象按照古典主義繪畫準則去機械複製,毫無生氣;瑪莉安畫第二幅畫時,兩人的情感正一步一步變得親密,瑪莉安對艾洛伊茲的了解逐漸加深,因而這幅畫真正實現了傳神與寫意的交融,代表了兩人關係達到了頂峰,但可悲的是,正如艾洛伊茲在電影中朗讀的《俄狄浦斯與歐律狄克》那樣一般,回頭看向妻子的俄狄浦斯正是把妻子推入地獄的罪魁元首,與之相對應的電影中,瑪莉安畫出艾洛伊茲最美的容貌卻是用來獻給「情敵」的。除去兩幅「任務」肖像畫之外,在兩人唇齒交融的階段,瑪莉安也畫了很多小畫,包括睡夢中的艾洛伊茲,吊墜中的艾洛伊茲,書籍28頁瑪莉安的自畫像,這些畫是二人的專屬秘密,是二人情感最好的物化見證。包括影片最後出現在影展上艾洛伊茲的畫像,她手中的書指示著28頁,雖然這幅畫並非出自瑪莉安之手,但畫面中卻隱藏著只有瑪莉安才知道的情愫。

除去肖像畫之外導演也用了很多隱喻來展現二人之間隱隱的感情,如全片唯一的音樂——維瓦爾第《四季》在影片中共出現了兩次,第一次出現在兩人關係由陌生變得逐漸熟悉時,艾洛伊茲主動走進瑪莉安的臥室,瑪莉安為她彈奏了這首《四季》,第二次出現在影片的結尾,長達的兩分鐘長鏡頭不斷地向艾洛伊茲推進,在人物的情緒變化中我們可以感受到隨著音樂而溢出的愛。如全片中反復出現的火焰與海水,兩人第一次在篝火兩側互通心意時艾洛伊茲被向火焰般熱烈的感情點燃,你儂我儂時環境音響中不斷出現的木柴在火焰中燃燒時劈里啪啦的聲音和窗外時不時傳來的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都是屬於二人情感的一種外化方式,畫外音的呈現完全詮釋了二人情感的溫度。

二、男權籠罩下的女性意識的覺醒

男性在整部電影中幾乎很少出現,除了開篇帶瑪莉安來到島上的船與最後離開時出現的男性,離開後的生活,整個島上的生活男性幾乎未曾出現,但整部電影女性都是處在「男性凝視」這樣一個背景之中的,自殺姐姐背後權勢逼人的貴族少爺,瑪莉安與艾洛伊茲愛情背後的米蘭貴族少爺,墮胎女僕背後毫不負責任的男青年,母親來到這裡時已經被掛在這裡的肖像畫,都有男性在背後默默注視著,而整部電影也充斥著對男性權利的反抗。艾洛伊茲是電影中對男性權利反抗的代表,第一次畫肖像畫時,男性畫家沒能看到她的面容,她抗拒這門婚事,抗拒被當成權力和財富的物質,抗拒去取悅未來的丈夫,第二次畫肖像畫時,艾洛伊茲否定了自信滿滿的瑪莉安,認為她的畫沒有生氣沒有活力,是在機械刻板的描摹,並沒有達到傳神,據了解,在18世紀的法國,有一百多位女性畫家,但是大部分在美術史上卻未曾留名,甚至有的畫被誤認為是她們丈夫的畫作,可以看出在美術史中男性審美占據主導地位,艾洛伊茲兩次對於畫像的抗拒,可以看成是對於男性主導的審美意識的一種反抗。而瑪莉安從小在父親的影響下習慣於創作出迎合男性凝視的女性畫作,因此當她胸有成竹拿出自己滿意的畫作時卻遭到了否定對她造成了非常大的衝擊,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男性主導審美的繪畫法則中無意識作畫這麼多年,而後在她們感情逐漸加深的過程中,兩人共同完成了一幅真正展現女性對於女性的凝視的畫作,在這幅畫作中,瑪莉安選擇了拋棄理性與所謂的藝術法則,真正忠實還原於艾洛伊茲本人,不再刻意去迎合男性審美中的女性形象,這一次的畫作贏得了艾洛伊茲的認同,同時也可以看成是瑪莉安女性意識的覺醒。

「女性凝視」也是擺脫男權束縛的一種方式,這部電影中出現過很多次對於女性群像的凝視,如女性在藝術中的缺席,痛經與墮胎的女性身體之痛,女性包辦婚姻的壓迫等,兩位女性之間的愛戀關係,本身也是對男權社會的一種反叛,女性不再作為男性情感需求的承擔者,而是真正的作為主體去直面自己的感情。瑪莉安在書籍上畫自畫像時,艾洛伊茲將鏡子置於私密處,瑪莉安從鏡中的投射中重新認識了自己,面對自己真實的欲望,她與艾洛伊茲的情感是對內心深處壓抑情感的一次釋放。

三、女性之間互幫互助共築烏托邦

在沒有男性小島上,女性共同構築起了屬於自己的烏托邦,她們相互扶持,相互依偎,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平等世界。處於上流社會的艾洛伊茲與中產階級的瑪莉安與社會末流的索菲亞三人具有明顯的階級差異,而在影片中女主人離開之後三人之間的等級觀念完全被淡化,艾洛伊茲與瑪莉安陪索菲亞去墮胎、三人平等的坐在飯桌上吃飯,講故事,打牌,三人共同去聽音樂會,氛圍輕鬆愉快,而在女主人回來之後,也代表著男性權利的重新介入,整個家庭又陷入了等級森嚴的沉重氛圍之中。

此外,在傳統觀念中藝術家與模特有著明顯的強弱之分,古希臘神話中的繆斯女神總是被注視的對象,被譽為能給藝術家帶來靈感的女人,這樣一種標籤實際上是對於模特的一種懈怠,在繪畫的不平等關係中,模特不是真正的主體,而是為藝術家帶來靈感的被動客體。但在瑪麗亞為艾洛伊茲繪製第二幅繪畫時,艾洛伊茲說:「當您注視畫中人時,我又在注視誰呢?」畫與被畫,凝視與被凝視其實是平等與相互的,導演在電影中正是試圖通過沒有性別主導的二人之間的平等關係去顛覆畫家與模特之間隱藏的權力關係,模特其實也是藝術創作的主體,真正的藝術畫作是模特與畫家之間通過愛與合作創造出來的。

男權社會建構下的權力體系和社會結構,使得女性始終無法得到平等的對待,也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及選擇,她們始終是被安排、被決定、被定義的。但這並不意味著女性群體只能就此認命,島上所呈現的女性烏托邦就是個一實證,也許在那個年代只能在島上狂歡,但總有一日孤島會連接在一起,女性也可以形成一個強大的集體,對抗男權社會,真正的獲得自由與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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