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由零開始

「回憶纏住了心事千遍；由零開始，偷偷想到落淚；由零想起，當天一切樂與怒；總揮不去；仍無悔，只知繼續進取。」

——《由零開始》

如果只用一個字來形容《燃燒女子的畫像》，那個字一定會是「美」！美得令人沉醉，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讓人無法呼吸。如果說《斷背山》給人的感覺是蕩氣迴腸又滿懷憂傷；那麼《燃燒女子的畫像》就是細膩綿柔又餘韻十足，就像是一壺純糧的陳年美酒，濃厚、細膩、清新，讓人回味無窮。影片不論是繪畫藝術和影片配樂；劇本故事和主要演員；剪輯和攝影，都堪稱典範。

相信即使是絲毫不懂繪畫的普通觀眾，看到片中那幾幅畫像也會暗自稱奇，就算不能從專業角度解讀，也能說幾個形容詞出來，質地飽滿且形神兼備，真是栩栩如生，看著看著就會出神，讓人流連忘返等等。而比起繪畫在影片中所佔的篇幅，配樂則稍微顯得有點「小氣」。兩個小時的影片，音樂寥寥無幾，大部分時間都是「萬籟俱寂」，活像一部現場收音的紀錄片。神奇的是，這種看似「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缺陷」，卻在片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沒有音樂，人們會更加專注於眼睛所看到的東西。絕對的「寧靜」壓的人喘不過氣來，空氣也彷彿凝固了一般，讓人不經意間就專注於兩位主人公，觀察她們的表情，聆聽她們的對話，猜想她們的心理活動等等。這是一種代入感非常強的表現，讓人感覺像是在獨享一齣舞台劇，兩位主人公的「一顰一笑」盡收眼底，觸手可及……

同時，兩位主演的表演無可挑剔，這當然離不開導演專業的把握。在第二次畫像時，兩位主人公有一幕「深情對視」戲。瑪莉安從畫板處慢慢地走向艾洛伊茲，在距離約半米的地方停住。艾洛伊茲：「靠近一點。」瑪莉安靠近了一點。「再靠近一點。」瑪莉安再靠近了一點。此時鏡頭拉遠，畫面中兩位主人公相距很近，近到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緊接著是一組長達數秒的對視特寫鏡頭，一氣呵成卻又欲言又止。看著熒幕上的兩位主人公越靠越近，彼此都以試探性的目光凝視著對方。是不是感覺口乾舌燥，無法呼吸，甚至空氣都凝固了一般。就在人們以為會發生點什麼時，瑪莉安卻先是把目光向下移，接著低下了頭，然後轉身走開了……就好像是一位女子和尚未確立關係的心上人對視了一眼，馬上害羞的移開了目光一樣。而此時的艾洛伊茲目光依然還在瑪莉安剛才站過的地方，瑪莉安移開目光時她也並沒有追尋，呆坐在那裡，獨自思考著什麼。就像是在焦急的等待對方給自己一點愛的信號，但對方卻一再躲閃最後扭頭走開一樣，使自己內心充滿了失落和惆悵，久久不能回過神來。總之這樣的「挑逗」，誰能受得了？

片中有很多特寫鏡頭，尤其是人物特寫，經常是對主人公的一個特寫鏡頭就可以長達數秒甚至數十秒。前面說到影片配樂很少，沒有了音樂就要在其他地方下功夫，以特寫主人公面部表情的變化來輔助推動情節發展。從艾洛伊茲剛開始為瑪莉安當「模特」時的面部表情，到艾洛伊茲和瑪莉安確認關係之後再次為其當「模特」時的面部表情的變化。分別有兩段很長的特寫鏡頭來表達。第一段鏡頭艾洛伊茲的面部表情並無太大變化，較之瑪莉安剛來時略有緩和，但是依然是冷酷憤怒的。第二段鏡頭則是先給了瑪莉安特寫，她站在畫板前表情很輕鬆，很有自信，然後鏡頭轉到艾洛伊茲，艾洛伊茲終於不再冷面冰霜，終於露出了愉悅的笑容，甚至還跟瑪莉安搗起了亂。影片鏡頭語言豐富多彩，讓人浮想聯翩。

攝影。在第二次畫像，兩位主人公對視的那場戲。艾洛伊茲說道：「你過來。」鏡頭對準瑪莉安面部，瑪莉安從畫板處起步，鏡頭拉遠，瑪莉安走過攝影機，鏡頭在瑪莉安背後跟隨，瑪莉安停下，鏡頭拉遠，艾洛伊茲入畫，艾洛伊茲說道：「再靠近一點。」瑪莉安再靠近一點，鏡頭再拉遠，兩位主人公在畫面的中央，整個鏡頭一氣呵成，酣暢淋漓。

剪輯大刀闊斧，絲毫不加修飾， 從來沒有見過哪一部愛情電影敢這樣剪輯。常常是上一場戲還未完全結束馬上又跳到了下一場戲，這樣剪輯的大多是動作片等爆米花電影，優點是節奏明快，毫不拖沓，但同時也讓觀眾缺少了思考和想象的空間。體現導演剪輯大刀闊斧的地方有很多，不一一列舉了，總之看起來很容易讓人先是一頭霧水，然後才恍然大悟，過後就是意猶未盡，最後嘖嘖稱奇。絕了！

故事。有一點小小的遺憾，直到最後兩位主人公也沒能再次相見（面對面）。只在那座音樂廳裡，艾洛伊茲聽著瑪莉安曾經為她彈奏的那首曲子：「暴風雨就要來臨了，先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緊接著昆蟲動物因害怕而低鳴；烏雲密布、雷鳴電閃；終於，暴風雨來臨了。」「這不正是我們曾經一起經歷的那一十二天嗎？」艾洛伊茲或許會這樣想，「她只是來陪我散步、說話，她只待一週時間；什麼？她竟然騙了我，她是個畫家，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她跟我道歉，我沒有辦法不選擇原諒，我們一起參加篝火晚會，隔著火光我看向她，她也正在看著我；是了,是了，她把我們的美好時光刻在了那美妙的第28頁。」

「回憶纏住了心事千遍；由零開始，偷偷想到落淚；由零想起，當天一切樂與怒；總揮不去；仍無悔，只知繼續進取；人海中，能共你相遇相對；人離不開，種種歡笑和顧慮；人離不開，只因真摯未變異；坦率相對；全憑有你祝福萬句千句；will you remmber me；若我另有心志；暫別遠去，遠去找那自由再衝刺；來日我會放下一切；尋覓舊日動人故事；即使其實有點不依；will you remmber me；就算是不得已；如若愛我，盼你可以給我試一次；來日你我再度相見；仍是舊日動人笑面；給我熊熱眼光一遍一千遍。」——《由零開始》

「小姐」艾洛伊茲和「畫家」瑪莉安並沒有「來日我會放下一切；尋覓舊日動人故事」。也沒有「如若愛我，盼你可以給我試一次；來日你我再度相見；仍是舊日動人笑面」。但她們一定是「will you remmber me；就算是不得已」。雖然有一點點遺憾，但是也許這樣的「深情藏於心」會更好一點，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