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燃燒女子的畫像》lesbian情感分析影評
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With silence and tears. 「若我再見你,事隔經年,我該以何賀你?以沉默,以眼淚。」 剛好夠一雙人坐的木椅、「羽管鍵琴」的琴聲響起,巴洛克時代的精緻樂器,聲音是撥彈音,瑪麗安彈著笨拙的指法,跟愛洛斯聊起她從未去過的藝術之都米蘭,「昆蟲感知,風暴即將來臨」,她記不得後面的譜子,但愛洛斯一心一意地凝望著她,愛洛斯心中的愛欲驀地如「認出風暴而激動如海」。 然而愛洛斯剛對瑪麗安產生情愫,瑪麗安便即將離開——她已完成愛洛斯小姐出嫁前的畫像,馬上她的畫像就要送到米蘭,母親為了實現自己的自由,愛洛斯要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愛洛斯說「一個人的時候,我感受到你說過的那種自由,但同時我又想念你。」瑪麗安被愛洛斯的憤怒所感染,她無意中點燃了愛洛斯肖像,點燃胸前中之火,像徵瑪麗安點燃愛洛斯對生活的激情,我認為瑪麗安潛意識是有意燒毀肖像的行為,按照弗洛伊德精神分析,這是「選擇性失誤」,一個貴婦去銀行存錢,喜歡上前台出納員,回家路上總會想起「我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落在銀行?」實際她是想見出納員,潛意識找理由給心理戴面具。或許瑪麗安立刻可以救火,但她沒有。加之隨後主動抹去新肖像的行為也可證明她想留下來與愛洛絲在一起。第二次燃燒是在篝火晚會上,愛洛斯和瑪麗安立於篝火兩側彼此凝視,愛洛斯過於專注,主動走向火中,月中下她燃燒的火裙點亮夜色,我們都讀到了愛洛斯心中熊熊燃燒的愛意。 「你心神不寧,便會雙手緊握」 「你倍感尷尬,便會咬住雙唇」 「你心存芥蒂,就會目不轉睛」 「當你詞窮理虧,就會扶額」 「當你不好意思,就會挑眉」 「當你局促不安,就會氣喘連連」 當你在畫我的時候,其實我也在觀察你,你認真作畫的每一個眉眼細節,我都如數家珍。只有真正的愛人,才能彼此從許許多多的相似中抽離出你在他心目中特質,而這份特質連你自己都不曾關注、甚至厭惡,而對方卻寵溺趨於缺點的特質。《心靈捕手》中教授回憶亡妻時,無不溫暖的笑罵:「她一緊張,就放屁。」《秘密》中妻子擔心丈夫認不出自己只好哧哧笑道:「我們第一次約會發生關係的時候,是以你大腿抽筋結束的。」 愛洛斯問及瑪麗安愛情體驗的滋味如何,三人玩撲克中終於出現笑聲,愛洛斯熟睡後,昏暗的燭光下,瑪麗安畫筆的「簌簌」令人沉湎其中,而這時被偷看的愛洛斯,也直視瑪麗安「如果你在看我,那我在看誰?」如果觀眾有暗戀的經歷,或許會看到這一幕鏡頭你會想起心中的她/他,你多麼渴望你單向的注視能換來平等的凝望。你在她身旁無一人時,觀察他/她的睡顏,他/她突然醒來觀察你,此刻你的愛一覽無餘,避無可避。(我曾經讀過一句詩,是時間上的觀察,大意如下「他凝望小女孩酣睡的側顏,睫毛如蝴蝶振翅,她的瞳孔讓他看見多年前,他第一次看見她母親的模樣,大抵是他將愛她、愛她至死。」) 交合的過程被藝術化地隱去,「試一試草藥」,這精闢猶如Oliver撫摸水蜜桃那一幕,性隱喻明顯卻不失藝術性,比如鏡子將愛人面龐映照在三角地帶,又比如手指在書頁間穿梭撥弄。 導演展示了具有致命誘惑力的親暱細節,展現了女性戀愛的強烈生命力,像女僕那副鮮豔飽滿的繡花,而她們相伴兩週的戀情、一生難忘的瘋狂時光,更像繡花前的鮮花傾力綻放的短暫花期。
彼此拋擲的眼神,海灘上手的緊扣、礁石後唇的折合、臉頰與脖頸的鉤纏、海邊背後力抱的揪心、貼臉磨耳的親密。瑪麗安用不可言說的藥草撫摸愛洛斯的腋毛、瑪麗安在愛洛斯私處放鏡子畫自畫像、瑪麗安咬開愛洛斯的嘴唇餵她喝水,似乎時刻都想讓愛洛斯察覺到她熱烈如海浪的澎湃,這不能不讓我想到如花用嘴唇給十二少餵煙,柳飄飄用唇上剩餘的口紅kiss尹天仇給他上口紅。以後我要是寫言情的細節,女主要是說藥苦,我一定寫男主嚐了一口藥,吻到女主的嘴裡,在霸道總裁地說一句「甜嗎?」 不過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瑪麗安多次恍惚中看見身著白色婚裙的愛洛斯遁入黑暗中,蘇菲繡畫前的花凋謝了,夫人回來的消息傳來了,瑪麗安陷入痛苦的精神泥沼,與愛洛斯對峙時充滿指責有無不自責地說:「怪這畫,讓我把你交給他人。」愛洛斯有意無意說「不是為了我,你才毀了上一副畫吧?」 如同《牡丹亭》之於白先勇先生的《遊園驚夢》,《南柯夢》之於《紅樓夢》,戲中戲的模式,互文手法暗示人物命運的手法在《燃燒女子的畫像》中也不可或缺。 影片《燃燒女子的畫像》的主線情節之一,是主人公瑪麗安、愛洛斯和女僕蘇菲關於俄耳甫斯前往冥府拯救妻子歐律狄刻的神話中俄耳甫斯「回頭」原因的討論。 蘇菲聽了故事又急又氣,認為俄耳甫斯是因恐懼與軟弱而功虧一簣。瑪麗安瑪麗安對悲劇走向顯然早已諳熟於心,認為俄耳甫斯同時面臨詩人的選擇與愛人的選擇;他回頭,便是前者,亦即選擇了詩的天性,選擇了記憶。而愛洛斯卻一反男性主體的敘事思路,將動機放在女性一方:或許是歐律狄刻自己叫丈夫轉身,俄耳甫斯才應聲回看。這是女性自己發出的聲音。 就命運而言,瑪麗安是「俄耳普斯」,愛洛斯是「歐律狄刻」,她們身著神話中夫妻兩人顏色一致的服裝。愛洛斯穿著母親送的婚紗,陷入包辦婚姻的煉獄,之前相互責怪對方的那句「我以為你會更勇敢」又何嘗不是自責呢?愛洛斯追上去,對即將離開孤島、放棄拯救陷入包辦婚姻枷鎖的瑪麗安喊道:「回過頭來吧。」瑪麗安沒有狠心、她做出像俄耳普斯詩人般的選擇,選擇回頭,「把她留在記憶裡。」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無數次重畫這個畫面,這些日子當你看著它,你就會想起我,但是我卻還沒擁有你本人的畫像。」 瑪麗安在畫展中撞見自己劃過的那張肖像——小姐隱秘的微笑,似乎預知到瑪麗安會看到這幅畫,書頁一角顯示第28頁,第28頁瑪麗安畫了自己的裸體像。瑪麗安確認這份愛意仍舊被她留存,像Ennis找到了Jack和自己的襯衫,像Oliver拿走了Elio的明信片,像李翹發現豹哥屍體上的米老鼠,像何寶榮再一次問黎耀輝,不如我們重新來過。 已為人婦的小姐一直記得那份熱烈呼出的愛,這份心意像篝火中的枯木在噼啪爆裂中傳遞熱度。最後兩人或許遇見,但隔空相望,瑪麗安曾經動情彈奏的《四季》再次激烈地蕩漾在劇場,愛洛斯又笑又哭,彷彿在思索「我又想起你說的話,可它們卻提醒著你的缺席。」可終究,你的不在,就像無奈的石碑,已使許許多多的黃昏暗淡。 我們長久地看向愛洛斯哭泣的臉,我們只能看見她劇烈起伏的胸腔與悲歡交織地微笑,但毫無疑問,腦海中浮現瑪麗安的擁抱、親吻、撫摸。或許我們凝望愛洛斯猶如凝望蜃景,折射了自己對分手經歷的預設思考,你的腦海中又浮現了誰的身影?誰與你的分離終將使你的每一個黃昏暗淡,但只要一想起她,暗夜就會燃燒?就會萬千柔情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