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來談談影片中的畫的隱喻
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電影的哲學結構核心無疑是希臘神話厄爾菲斯的隱喻,厄爾菲斯將妻子從冥王手中帶回人間,但被要求在回人間的路上不能回頭看妻子,否則妻子將不得復生,一路上他都恪守著,卻在人間的最後一步回頭了。這個核心結構對畫家和小姐的感情線暗合,此為一處隱喻。兩人感情的發展和神話的脈絡固然不同,卻在情緒上粗糙地契合著。
畫家第一幅肖像失敗了,畫中的艾洛伊茲端莊大方,彰顯著肖像畫的目的指向—送給她未來的丈夫,在截止到這幅畫完成時,電影都似乎在以畫家的視角敘述,觀眾也不可避免地代入,站在觀察者的角度,悲嘆著艾洛伊茲的不幸,封建束縛,禮教約束。這樣的觀察視角帶來的產物(沒錯就是那幅畫)也許滿足在當時的世俗意義下的功能,但斷不能稱之為藝術!
艾洛伊茲回擊了畫家,於是她毀了第一幅畫。
在講第二幅畫的隱喻之前,想要先談論電影中出現的第一幅畫,《燃燒女子的畫像》/《Portrait of a lady on fire》,畫的主體,lady on fire,畫中的畫面出現在畫家和小姐一同參與的篝火派對上,畫家和艾洛伊茲隔火相望,愛情在熊熊燃燒,命運也在接受炙烤,淒絕卻光明的畫面。火引燃了艾洛伊茲的裙襬,她並不慌張,畫家也是,就這樣燃燒著。人們最後衝上去撲滅了她裙襬上的火苗,命運和愛情仍在燃燒。
在畫第二幅肖像的過程中,視角變了,畫家在注視畫中人的時候,也在接受畫中人的注視,畫家不再是觀察者,在主客體身份發生變化,愛情萌芽後,畫家更是一個親歷者感受者。第二幅作品凝聚著兩個人的高度共情,和更深沉感性的抒發。
但第二幅畫不是純粹的一幅藝術作品,它有著它現實的作用和目的,這幅畫完成之時,即二人分別之時,畫總會畫完,艾洛伊茲問畫家什麼時候知道畫完了,畫家答,在某一個瞬間,我們就該停止了。
二人的結局是那麼的不可抵抗,於是二人的愛情就顯得愈加絕望,畫家毀了第一幅畫,為了她自己,她想要毀掉第二幅畫,為了她和艾洛伊茲,但是她做不到,她想要艾洛伊茲反抗,卻又不敢開口,在龐大的社會禮教的壓迫下(艾洛伊茲的母親顯然是其中一員,而諷刺的是她從被擺佈的人變成了擺佈女兒的人),她做不到。
在講下一幅畫前,值得一提的是,畫家兩次上樓時看到的艾洛伊茲身著白色衣裙的幻象,又泯滅消失,在分別的早上,畫家飛速地走下漆黑走廊打開門,艾洛伊茲說,「Turn around.」旋即,畫家轉身看了她最後一眼,艾洛伊茲身穿白裙的形象和幻象重合,大門關閉,白色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和神話中俄耳甫斯回頭一樣,這是一場告別的儀式,她回頭前,就做好了選擇,不是愛人的選擇,而是詩人的選擇。
多年後的畫展上展出了畫家畫的厄爾菲斯和妻子道別的畫作,畫家的藍色斗篷和畫中的俄耳甫斯的藍色衣服呼應著,俄耳甫斯正在墜落的妻子是一身純白的衣裙,正如分別時分的艾洛伊茲。多年後,這段愛情也依舊在畫家的心裡,流淌在畫布上。這幅畫也是電影哲學結構的實體化,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畫展上的另一幅畫,是艾洛伊茲的畫像,畫中的少婦手裡拿著一本書,翻開的一角是第28頁,那一頁是畫家送她的自畫像。這份愛情從來未曾但卻,在畫展上以這樣的方式,又巧妙地相遇了。畫家看著畫中的艾洛伊茲,正如畫中人也看著她。
但這並不是最後的一幅畫。電影的最後,畫家最後一次見到艾洛伊茲,在劇院閣樓的二層,但這一次,視線不曾相交,只有畫家凝視著艾洛伊茲,最後一次畫你,只不過不是用筆。鏡頭中的艾洛伊茲,即畫家眼中的艾洛伊茲情緒逐漸崩潰,伴隨著一段弦樂,暴雨來襲,百蟲齊鳴,直至鼎沸,然後傾盆,電閃雷鳴,和多年前畫家為艾洛伊茲彈奏的,是同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