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浴火之愛!這果然是年度最熾烈的女同片
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看死君:「花園」第19期,我們終於等到了這部年度爆款女同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繼五月份在戛納電影節上斬獲主競賽最佳編劇及酷兒金棕櫚獎後,又一路披荊斬棘,在後半年頒獎季拿下不少重要獎項。有人說,本片堪稱女版《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你們覺得呢?
欄目| 花園
作者| 小飛俠
回望今年戛納電影節,除了阿莫多瓦、昆汀、達內兄弟等重量級導演外,也不乏湧現出一些日漸成熟的黑馬。其中,瑟琳·席安瑪執導的LGBT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便憑藉著令人驚豔的美學呈現博得不少喝彩,最終榮獲酷兒金棕櫚獎,以及主競賽單元的最佳編劇。
早在2007年,法國導演瑟林·席安瑪就曾以《水仙花開》進駐戛納一種關注單元,並在2011年以《假小子》獲得柏林電影節泰迪熊評審團獎。
2016年,她還在大熱的法國動畫片《西葫蘆的生活》中擔任編劇之一。換句話說,席安瑪是第一次以導演身份進入三大的主競賽。當時戛納首映後,有人就說,《燃燒女子的畫像》肯定將成為今年的LGBT爆款黑馬。
影片中的故事發生於1760年的法國布列塔尼,肖像畫師Marianne來到伯爵家中,為待嫁的Heloise小姐畫肖像,用以寄給未婚夫,待大喜時使用。Heloise一開始被定格為脾氣古怪刁鑽的大小姐,直到遇上Marianne後變得格外明艷迷人。朝夕相處下,兩人便墜入了愛河。
影片中最觸動人心的時刻,便是那幕「燃燒」戲。在日落西山之際,Marianne用迷醉的目光緊緊地盯在Heloise身上,隨著暗潮湧動的配樂,鏡頭藉由Marianne的視角一動不動地投向Heloise,在火光的映照中情意萌動,如此迷人而明亮。
但影片本身並不完全滿足於兩個人的私密耦合,相反,導演還通過角色展現了對藝術創造上的理念和追求。瑟琳·席安瑪用俄狄浦斯和歐律狄刻的傳說暗喻了影片最後的結局。對愛人的記憶,以及對愛情的甜與苦的感知,是否能在現實中賦予更多的藝術意義?導演在影片中給出了答案:「他做出的不是情人的選擇,而是詩人的選擇」。
作為一部作者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在字裡行間滿是一絲不苟的筆觸。與大部分古典戲劇一樣,它同樣是在結尾處落下明確的句點。而片名中的燃燒(on fire)不僅是指代影片中點燃肖像時的烈火,更是兩人心中熊熊燃起的情愛之火。
Heloise在影片中的形象同樣也是二元的。其一,她是畫作中抽象的姿態;其二,她是現實中充滿質感的身軀。而席安瑪導演則以獨立隔絕的空間,彌合了兩位女主之間的物理距離,同時強調了他們破碎的、周而復始的情感羈絆。
得益於導演席安瑪在場景及道具上的精細布局,影片從色調到構圖很容易讓人想起歐洲18世紀的文學和藝術風格,從洛可可到浪漫主義的過渡。影片並沒有在故事時代背景上給出任何明確的信息,但通過人物的裝束及打扮,我們能夠精確地感受到那個時期的社會風貌。
在18世紀末期,隨著洛可可風尚的式微,整個歐洲大陸上便興起了英式質樸平實的著裝風尚。而且工業革命前的歐洲,大部分女性的衣櫥裡其實只有一到兩件衣裳。像Heloise這樣的普通貴族小姐,也不過是稍微多幾件絲質華服。
席安瑪首次涉足古裝劇,電影開篇還是一幅謹慎而端莊的古典水彩,而隨著人物關係轉變,慢慢成為了一幅生動飽滿的肖像油畫。兩位女主角在彼時的社會現實中「偷出」的浪漫關係,帶有女性特有的對陌生關係的不安全感和警惕之心。從警覺到觀察,從觸碰到動心,影片以浪漫的筆觸暈染出一種「兩顆靈魂真心相對」的竊喜。
難得的是,影片《燃燒女子的畫像》還是一部以女性電影人為絕對主導權的作品。而以往在戛納掀起討論熱潮的如《卡羅爾》《阿黛爾的生活》和《小姐》等,則全是男性導演的作品,演員也主要是異性戀。
相比之下,這部《燃燒女子的畫像》不僅在創作上更具女性視角,而且在現實生活中,導演瑟琳·席安瑪與女主角阿黛爾·哈內爾也曾是一對戀人。
縱觀近幾年的世界影壇,LGBT題材已從早年間單純關注同性之愛的交錯關係,逐漸地往更為多元化的方向發展,融入了社會議題、個體與外界的關係,又或者是個人成長等。而不乏有很多影迷會將《燃燒女子的畫像》對標前年大熱的《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在電影史甚至是藝術史上,男性眼光一直佔據着主導地位。而席安瑪以女性視角創作的這部電影,首先在視覺上便與以往的同類題材形成了鮮明對比,將線條柔和的油畫與隱晦暗湧的情感彼此聯結。其次在論題上,導演席安瑪融入了女性自我意識,也明顯有著非常不一樣的表達維度。
對比席安瑪導演的現實主義前作《假小子》和《女孩幫》,新作《燃燒女子的畫像》無疑展現出更為令人耳目一新的創作方向。影片中的畫面構圖,有著古典油畫般的美感,以及更為細緻的色彩精度;對於道具器皿選用上的講究;近景微妙打光下的皮膚柔軟度,等等。
從耳朵軟骨的曲線到雙手圓潤的輪廓,影片以繪畫作為最大的切入點,以Marianne的眼睛去記住Heloise的每一寸細節,甚至是最小的動作。在繪畫中觀察,在觀察中迷戀,在情愛中喚醒自我意識。
這部由席安瑪創作的女同電影,在「性與性別」的論題下更具有自我意識,將現代意識的流動性置入到古典戲劇中。正如影片中的畫作(全部由法國藝術家赫萊娜·德爾邁爾創作),其筆法比彼時主流的法國肖像畫更為自由,線條也更鬆散。
作為影片的導演兼編劇,席安瑪以散文式的語調講完了這個古典戲劇故事。真實的愛戀固然讓世人癡迷,但失去後雋永的記憶,或許才是藝術最終的追求。
相聚終有時,後會或無期。影片在最後落幕時,兩個人眼光中的癡迷,依舊酸澀又頑強地緩緩燃燒著。然而,很多愛到深處的戀人們,最終都以放手去成全彼此。
與阿布戴·柯西胥的《阿黛爾的生活》有所不同的是,影片《燃燒女子的畫像》中所有由欲望累積出來的情節高潮,大多都是在抑制下的洶湧,全然不同於《阿黛爾的生活》中用強烈的性愛場景去表達兩人間的關係。
導演席安瑪在處理人物情感關係時,嚴格按照劇本的統一風格,將人物的行為動機與彼時嚴謹的社會禮教保持一致,締造出這場「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隱秘戀情。
如此隱晦的表現手法,也體現出導演席安瑪對其演員們的信任。欲拒還迎的肢體語言,難以被察覺的內在默契,及眉梢眼角間的竊喜;雖然表演上更有難度,卻讓觀眾更有代入感。
影片《燃燒女子的畫像》注定在2019年為我們留下與眾不同的重要一筆。它如同微火炙烤靈魂,終將悄然烹製出一道令人回味悠長的浴火之愛。
欄目| 花園;作者| 小飛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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