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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DAU:娜塔莎》影評:花錢花人花時間去做別人做過的夢,這個電影能有多偉大呢?

DAU:娜塔莎影評

文/鈴鼓先生

(有這麼多的資金,怎麼不走走心弄個好看點的海報)

幻想中的現實——電影「列夫·朗道」的前瞻性評論

提要

  • 我沒看過其中任何一部電影,我也沒有雲觀影;
  • 本文基於對互聯網中相關信息的了解寫作而成,不涉及影片中的具體內容;
  • 本文將針對「本世紀最偉大」、「革命性」、「未來電影的方向」這樣的評價,以及對電影虛擬與真實的探討;
  • 「列夫·朗道」,在以下簡稱為「DAU」。

降低你的期待 這個系列給我最直觀的印象是——這些片子可能非常好看,但遠遠談不上什麼「本世紀最偉大」、「革命性」以及「未來電影的方向」這樣的評價。這個系列根本沒有顛覆性的概念,花錢花人花時間去做別人做過的夢,如果憑借錢多人多時間多,以及並不新鮮的大尺度與挑釁,能夠名留青史的話,那麼這樣的「青史」估計是吉尼斯世界紀錄這樣的。

我的觀點很明確,在這個時間點上,尤其是在只有柏林前線的觀眾與評論家們看過的情況下,降低對它的期待。那麼為什麼看過的都說好?也許真的很好,但是無論如何,這樣拍攝出來的電影,這裡我姑且用「電影」這個詞來指代,能有多偉大呢?

DAU的影像能超越錫蘭嗎?DAU的怪誕能超越林奇嗎?DAU的真實能超越無數多的私影像嗎?我個人的閱歷極其有限,不過是隨隨便便舉的不恰當的例子,只是想說明一個事情——現如今,想要在藝術領域,或者電影領域,做出全新的革命性的偉大的範式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有人叫囂的「藝術死了」,或者「電影死了」不是沒有道理。

作品只能關注時代的變化,以及人類永恆的話題——人性,這才是如今作品應當表現的。 那麼,DAU的看點也就明晰了——特殊時代下的特殊生活經驗與複雜人性的探討。如果從這個角度看,難道不是幾乎每部電影都在表達類似的主題嗎?要從這麼多海量的電影中脫穎而出,成為偉大的電影,並指出未來電影的方向,這聽上去就不太靠譜。

上面簡單地推斷了一下,有點腦子的人應該明白,電影節前線的人們還沉浸在集體觀影這樣的儀式快感中,喊出誇張的說法不是不能理解。

DAU的聯想 無非是一種不那麼傳統的電影製作方式——為了拍攝蘇聯時代下人們的生活,打造了一個復刻版的蘇聯小鎮,讓各色人等搬進去住,按照導演意下的蘇聯式的生活方式,最後通過隱藏的設備和手持跟拍的方式「記錄下」發生的事。

這順理成章地被稱為「楚門秀」——《楚門的世界》講述了楚門從一生下來就被人記錄,通過電視被觀眾觀看。但是這個比喻有個致命的問題,楚門是被蒙在鼓裡的,並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在他認為的真實生活之外還有一個「烏托邦」,而這個「烏托邦」才是我們所熟知的真實生活。

DUA幾乎是反其道而行之,在烏克蘭某地建立了一個我們所熟悉的當代生活之外的導演伊利亞意下的「烏托邦」,演員們自願簽訂了合同入住「烏托邦」。 這裡的「烏托邦」並非是指一個理想中的完美的世外桃源,恰恰相反,DUA中為了保持一個正常生活中應有的罪惡,甚至專門招募了的罪犯。但我仍然稱其為「烏托邦」是因為,這裡是人為構建出來的,一個幻想中的子虛烏有的小鎮。

這難免讓人聯想到英國的沉浸式戲劇「不眠之夜」,這在本質上更為相近——DAU這個龐大的項目本就是一齣沉浸式戲劇,只有當觀眾們深入小鎮的生活才能獲得最為極致的體驗,而導演仍然笨拙地選擇剪輯成電影,一方面是他不忘初心,另一方面必然有商業上的考量。當然,「不眠之夜」招募的是專業的演員,而DAU項目裡的人們大部分都是素人演員。 從整個項目的體量看,也能自然地讓人聯想到迪士尼樂園。

同樣,為了遊客的沉浸式體驗,迪士尼要求穿著戲服扮演特定動漫角色的演員模仿該角色的性格,言談舉止要求符合角色的身份。DAU不過是一個迪士尼樂園的加強版。但是,迪士尼樂園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對演員對遊客不會有實質性的傷害,而DAU似乎完全打破了虛擬與真實的界限。就連迪士尼這樣小心翼翼保持距離,仍然會被人詬病其扭曲的「企業文化」,那麼DAU必然會被大眾批判。

迪士尼樂園這樣做完全處於商業邏輯,完全是沒有問題的,但是DAU徹底喪失了虛擬與真實的界限,這是極度危險的,必然會帶來一連串的倫理道德問題。 幻想中的真實 最飽受爭議的是關於性虐與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情節。導演聲稱,這完全是自願的,演員們可以隨時停下來放棄表演。這當然是沒有問題的,前提是,演員們仍然保持著自我的話。

在一個封閉式的空間,完全沉浸於表演,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這聽上去怎麼都像傳銷或者「邪教」。在招募演員的時候,導演故意提高門檻,通過一些侵略性的問題篩選出倖存者,這樣把有可能中途放棄的演員擋在門外。

如果我們繼續討論表演中的傷害,必然導向一個終極的問題——藝術是否有邊界。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完全可以爭論不休,並且一方不能說服另一方,從而得不到問題的答案。對於這個問題只有個人在立場上的站隊罷了。

如果我們務實一點,讓導演吃官司,很可能沒有演員提出控告,一方面是這些是篩選出來的倖存者,另一方面當初是他們自願簽下的合同。據說,其中一位施虐者已經去世。 斯拉沃熱·齊澤克在他的論文電影《變態者電影指南》中,面對《黑客帝國》裡紅藍兩種藥丸——分別對應幻想與真實,他呼籲第三種藥丸——幻想中的真實,並指出想要品嚐第三種藥丸,就去看電影吧。

在他看來,電影提供了一種幻覺,但這種幻覺是基於對於現實的想象。真實過於平庸、苦悶、煎熬刺痛,幻想過於輕浮、放縱、不切實際,電影提供了第三條認識世界的路徑,那就在幻想中的真實——完全出於幻想,但幻想的對象是真實,這像是對現實的修正。一股強烈的烏托邦的氣息。

我認為,DAU幾乎的的確確打造了第三種藥丸,並不是因為電影,而是這個項目本身在電影之外就已經讓幻想中的現實起作用了。演員慕名而來免費出演,包括導演建立這個項目的初衷,很難不說沒有對蘇聯這一整套符號系統沒有懷舊之情——一方面是懷念一時的榮光,那種極權國家系統內堅不可摧的統攝人心的力量的崇拜,另一方面是逃離如今普遍的資本主義與消費主義的日常生活。

但這個復刻版的蘇聯小鎮,並沒有提供一個真實的蘇聯——早已湮沒於歷史之中,這裡一切都是想象中的蘇聯,搭建的場景,招募的演員,雖然沒有劇本,但在這裡的「生活」收到了導演一定程度上的干預與誘導。這是一座詭異的城鎮,把導演心目中幻想,變成了現實,而人們放棄了真實的生活,使這個幻想徹底變為現實。 對此我幾乎想象不出這會對極權有什麼任何的反思與批判,這更像是再現了極權主義的圖景,導演在DAU中扮演了共產主義敘事中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

那麼在這其中生活的演員們,可以沉醉在這一宏大敘事之中,而在經歷一些極端的體驗時,假如,我是指假如,無法忍受這個沉浸式的表演時,「表演」二字是最後的一道保險——這一切都是假的,我不過是在表演拍電影罷了!人們誤入傳銷組織,還有可能認識到自己周圍的環境有問題,而在DAU當中就算你認識到了這一切不對勁時,你的腦海中早已被植入的保險就會發揮作用——這一切不過是假的罷了!

更進一步,真實難以忍受,幻想過於飄渺,幻想中的真實得以倖存被接受。以往,電影本身就是保持安全距離的姿態,在銀幕上享受幻想中的真實,從製作到觀看,全是作假,是欺騙他人的藝術。哪怕是以往的諸如「不眠之夜」這樣的沉浸式戲劇或者迪斯尼樂園這樣的沉浸式體驗,都保持著克制——場景道具,當然都是假的,更重要的是作為體驗的主體,這些演員們也是在欺騙訪客。

而得到了DAU,除了仿真的場景道具之外,剩下的演員們居然是真的——這些素人演員們不需要導演的調教,也根本不需要表演,只需要像入住主題酒店那樣住進這個小鎮,只要遵守主題酒店制定的為了滿足顧客體驗的要求,你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過自己的小日子——把銀幕上的幻想的真實變為現實。這同時也解釋了為什麼把這拍成電影的笨拙的行為,因為DAU本身就超越了電影的範疇,電影的語言已經無法訴說這樣倫理。

如果說《西部世界》當中的主題樂園,因為其中的機器人,我們參與體驗的人類而獲得了某種道德上的豁免,「這些不過是假的」;而在DAU項目中,我們去體驗去觀看,應當抱著怎樣的心態呢?如果說電影有什麼本體應當捍衛,那麼這個本體起碼包含一個要求:電影必須是假的——沒錯,不是直觀感受中所認為的真實——是幻想中的真實,這個真實是假的。

這幾乎也解釋了為什麼一定要把紀錄片單獨劃為一個類型,因為它的對象是真實的,在這樣的片子中不全是虛假的。同時也解釋了為什麼紀錄片不評選最佳表演獎,因為它根本就沒有表演。換句話說,DAU參與競賽,對別的虛構的電影而言,是不公平的。DAU看似完美的表演實際上是放棄了表演,直接否定了在舞台上在鏡頭前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專業演員們的付出。

有人稱DAU是道格瑪95,別忘了,現在的拉斯·馮·提爾的作品恰恰是反道格瑪的,電影恰恰不能追求真實,而是追求幻想中的真實。 也許,DAU應當以紀錄片的身份登場,這樣會少掉一些倫理道德方面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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