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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賽道狂人》影評:淺談 純粹的賽車熱情和複雜的商業資本

賽道狂人影評


8月7日下午,我去趕了《賽道狂人》的首映。說實話光這個影片名就足以勸退不少人,更不要說它的原名直譯《福特大戰法拉利》。若不是滿懷著對賽車文化的一腔熱情,我估計我就會像其他人一樣對其熟視無睹。果不其然,空盪盪的影廳猶如包場一般,雖讓我倍感「自由放縱」,但同時我也感到了一絲落寞。


影片的開場很有好萊塢的味道,在雨夜裡疾馳的賽車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屬於勒芒耐力賽的「速度與激情」,而即便身上著了火也一直大喊「Fill the tank!(趕緊加油!)」,一心只想完賽的卡羅爾·謝爾比是這一年奪得這被稱為最辛苦的單項賽事的冠軍。然而言辭激動的賽場解說卻在他的世界裡逐漸低微難辨——這位在晚年不惜「借來」心臟和腎臟,也要用賽車給人生畫上句號的傳奇人物,對賽車事業鞠躬盡瘁,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健康。雖然醫生的「最後通牒」還是讓他告別了賽道,但當他再次坐上Cobra時,仍會去追求7000轉下的穿越時空的感覺。

歷史上的謝爾比也是一個成功的商業人士,他一手創辦的公司是肯·邁爾斯在賽車事業上得以為繼的堅實保障。作為一個因在柳泉賽事上和檢察官唇槍舌戰而被保時捷負責人認為「不太好相處」,也因自己開的汽修廠被政府查封而瀕臨破產的落魄賽車手。他也想過發福變老,栽花種草,就此了之,但當他在謝爾比的「坑蒙拐騙」下摸上福特GT40的方向盤時,他依然是一個滿口「Interesting」,「Come on!」,毫不掩飾自己情感的人。換句話說,一個純粹的賽車手。肯是一個真正懂車的人,憑藉對車的知根知底,他能把GT40調教成最快的賽車;同時他也明白:一輛車不能從頭到尾踩油門,「你得善待它」,明白它的極限在哪裡。影片中1965年的勒芒賽上,年輕氣盛的福特車手們就因為這一點而栽了跟頭。然而天才總是不被理解的,肯是倒霉的,就因為是福特副總裁里奧·畢比口中「我行我素,衣冠不整」,上不了新聞台面的人,而被福特車隊拋棄;但他也是幸運的,因為他不但有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志同道合的好友謝爾比——一個為了他能參賽不惜賭上公司的人;一個讓肯可以放心去賽車而自己去與官僚資本周旋的人。他也有一個理解他,關心他的家庭。

說實話,貝爾的口音讓我相當上頭

回到影片本身,里奧·畢比對法拉利的嘲笑「他們一年的產量還沒有我們一天的產量高」是整件事的開端。正如肯所說:「賣車的就是賣車。」在福特這群商人眼中,只有實打實的銷量和金錢才可以調動他們的熱情,他們不會理解為什麼恩佐老爺子不惜公司破產也要在賽車事業上一擲千金,他們想在勒芒耐力賽上打敗法拉利也只是想藉著名氣賣車罷了。影片中是這樣描寫福特收購法拉利的:「就好比黑手黨想買下自由女神像。」一個是想搞一塊金字招牌好在賽車上抄近道的福特,一個是想抱金主大腿來度過難關的法拉利。本來談的挺融洽,但恩佐卻因為在關鍵的賽車事業上沒有決定權而直接翻臉,叫他們「滾回醜陋的大工廠做醜陋的小車」。這也是影片中純粹的賽車熱情和複雜的商業資本的第一次正面交鋒,結果則是隔著大西洋也被罵的一無是處的亨利·福特二世,立馬就像灌了一斤二鍋頭一樣,要「不計代價」造一輛「最好,最快」的賽車大敗法拉利,還說「我會到場觀賞。」然而諷刺的是在1966年的勒芒賽上,福特二世中途就跑去和法國美女享受燭光晚餐了,而68歲高齡的恩佐堅持看完了整場比賽。說到底,恩佐帶著法拉利跌跌撞撞這麼多年,什麼風浪都不能挫敗他對賽車的執著;而福特二世雖然會坐時速200邁的GT40裡熱淚盈眶,但他終究只是一個急功近利,從未為賽車事業真正投入過什麼,為賣車而賣車的商人罷了。

在賽場上,福特和法拉利是敵人;在官場上,福特自己就是自己的敵人:謝爾比與肯,和福特的明爭暗鬥幾乎貫穿整部影片,雖說是賽場上的合作夥伴,但把他們聯繫在一起的卻是利益。勒芒賽的冠軍是用錢買不來的,雖然福特沒有憑藉強大的官僚資本贏得1965年的比賽,但卻用金錢「買」來了最好的賽車和賽車手。不可否認的是,純粹的賽車熱情也需要複雜的商業資本來支撐。影片中就因為邁爾斯在福特野馬的發布會上向畢比直言不諱的指出了這輛車的不足,讓畢比感到很沒面子而各種公報私仇。他幾乎不懂賽車,他只知道要「找符合福特形象的人來開福特車。」為了爭奪賽事的主導權,另起車隊與謝爾比在戴通納賽上大打出手。甚至在66年的勒芒賽上提出讓遠遠領先的肯減速等待其它2輛福特一起衝線來「取悅」老闆,這種令人髮指的商業作秀行為。畢比對賽車的一竅不通使得他一些出發點都圍繞著利益,影片裡他衝肯的車隊大吼大叫,要他們把肯叫回來以免「車子被他毀了。」我不禁問:「這樣一群人為什麼可以出現在本該屬於車手和車迷的地方?」奈何這是一項燒錢的運動,沒有商業資本的頂托,謝爾比和肯也難以出現再此。

在最後的1966年勒芒耐力賽上,肯·邁爾斯綻放了人生最奪目的光彩。他竭力將每一圈跑的臻於完美,每一次的刷新記錄都讓人熱血沸騰。在24小時的比賽中,肯力壓群雄,更是打敗了法拉利車隊。勒芒的獎盃就在眼前,他將成為創造歷史的三冠王。當車速上7000轉時,四周的景物逐漸褪色,車體變得輕盈,直至消失,最後只剩下一具軀殼穿梭時空。在最後一個直到上,肯從後視鏡中只能看到自己。在這難得的安靜中,他釋懷了,或者說,妥協了。謝爾比為了他已經不惜和福特翻臉了,而他也明白,自己早已不是可以丟掉一切去追逐賽車夢的人,他46歲了,是丈夫,也是父親。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下,他推下了變速桿。他或許想到:三輛車一起衝線,他仍然會是冠軍,那為什麼不給謝爾比和家人減輕一些負擔呢?然而,由於賽制的規定,起點更遠的邁凱倫拿走了冠軍。當鮮花和掌聲湧向他人時,肯只是平淡的接受,他雖然與冠軍失之交臂,但得到了恩佐·法拉利的摘帽致敬,他是最純粹的賽車手。來到勒芒的賽場,他或許並沒有執著於戰勝法拉利,但他確實享受了比賽,也贏了自己。在夕陽的餘暉下,他搭著好友的肩頭,一邊說著這輛車的改進空間,一邊離開歡躍的人群。

邁爾斯:「你是承諾我來比賽的,又不是承諾拿到冠軍的」

影片早已不是福特與法拉利的大戰,而是純粹的賽車熱情和複雜的商業資本的交鋒。結果到底是資本戰勝了熱愛嗎?確實,純靠愛發電只是理想化的結果。當今時代,小到一個up主猝不及防的「恰飯」,大到整個B站的「變味」,資本的力量似乎可操控一切。但如果把資本當作熱愛的基石呢?up主「恰的飯」可以是支持他做視頻的又一支撐,而B站可以藉著商業資本走得更遠。福特「入駐」勒芒,確實是想給自己生產的汽車打上「勝利」的標籤,以此成為年輕人追捧的對象,帶動銷量。正如幾十年來的F1賽場,奔馳,紅牛等一眾大牌公司帶著雄厚的資本說來就來,又帶著滿滿的獎杯說走就走。簡單的資本運作讓他們得了名氣,賺了銷量,但這背後,又能有多少真真切切的熱愛呢?無所謂。但法拉利70年如一日的執著讓我明白恩佐當年是如何的有底氣大罵福特。說到底,福特不配大戰法拉利,肯·邁爾斯才配。

看完影片,我起身離開,雖然自始至終只有我一個人,但影院的工作人員依然盡職盡責。漫步在空盪盪的影院裡,我還在細細品味電影的結尾。出電影院前的一路上,我能碰到的同來觀影的人不超過5個。像我們一樣趕著剛復工就來電影院的人確實寥寥無幾,這次的疫情對電影行業的打擊也確實是幾近毀滅性的。從第一台電視機的誕生,到網絡電影流媒體的興起,電影院是否會被資本市場所遺棄?我不知道。但無論「網飛對抗全世界」的結果如何,我相信,都不會改變我們這些人對電影純粹的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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